那男孩沒有正面答應,而是朝天怒吼了一聲。那震天的大吼自然是吓到了我們,他也借機從戴警官的懷裡掙脫了出來。
“小夥兒,你冷靜點!我真的沒有惡意,隻是想了解下這件事的真相,不想有更多的人遇害而已。監控裡,是拍到了什麼難以解釋的東西所以那些警察才讓你不要亂傳謠言嗎?”
“我是青羊宮的道士,我可以給他作證。雖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些什麼警察,但這位真的是一位好警察。如果是什麼不可亂語的鬼怪,我也可以幫忙解決。”
“鬼怪不可亂語?這個國家的警察淪落到需要道士來作保才是一件難以解釋的事情吧?”他一邊收拾散落在巷子裡的行李一邊說,“你如果是真的好警察,就好好調查這件事把這件事昭告天下吧!那位記者小姐的屍體是我們樓裡的保安最先發現的,那時血已經滲過門縫染紅了走廊的地毯。破門而入後記者就以那姿勢死在房内。我們很快報了警,警察似乎在周圍很快就來了第一波。他們以保護現場的名義先支開了樓裡的所有人,還接管了監控室。但那批警察很快就被後來的一波給替班了。後來的警察開始展開正式的調查,卻在現場沒有找到任何線索,甚至是其他人的指紋和毛發。刑警再次調查了監控,沒有發現進出樓内的任何人,但我分明發現調出來的監控有問題。
為了記錄不被新錄像洗去,發現出事後我就第一時間保留了之前的錄像帶。但再次播放時分明洗去了兩位員警進出樓的錄像。為此我還問了當晚執勤的保安,那兩位員警以巡邏調查的名義登記進入還提供了工作證,所以當時的保安允許他們進入樓内。雖然我沒有他們作案的直接證據,但那卷錄像帶也分明沒有離開過監控室。害怕這種昂貴設備受損平時不允許閑人随便進出那裡,會操作這種複雜設備的人也不多,除了我之外隻有第一波警察進過監控室。如果不是那兩位員警作案,他們又為何要洗去那一部分?”
“你确定那兩位是真警察嗎?不會是人裝扮的吧?那兩位有什麼特征?”
“當然确定了!就算是不是員警,也是國家的人。我發現問題後還沒來得及和誰說,昨晚就被兩個自稱情報局的人帶走,給了我一筆錢對我說不要把這件事聲張出去。”
他從行李箱裡拿出了一個白色信封,很顯然就是那筆錢。
“為何不和後來的警察說?你就為了那筆錢出賣了記者小姐嗎?”
“不然我一個平民對付得了誰?這根本就不是我收不收這筆錢的問題,官家的手上有我全家人的資料。如果我不答應收下這筆錢,他們就會對我的家人動手。當晚家裡人就給我打來了電話,妹妹說有地痞流氓來我家地裡鬧事,我老漢跟他們理論不成,反被老家的警察抓進去說我老漢有打那些人。我媽托老鄉熟人的關系去保我爸,查了一陣下來熟人說這根本就不是我老漢的關系。我隻要乖乖聽國家的,老漢的事很快就能解決放出來。所以他們也不知道我遇到了什麼事打電話來向我打聽。所以我開始不就說了,我不像記者小姐骨頭這麼硬!我還有家人還有父母!我知道你們接下來會做什麼,但求你放過我,我會帶家人去沒人的地方老實過一輩子。”
“所以你覺得接下來那些人會做什麼?”
“你也做安保這一行,怎麼會不知道接下來的規矩?證人隻要活着怎麼可能不把秘密洩露出去?塞錢隻是權宜之計,在事件發生的當下不再扯出更多的事端好結案。等案子結了,風聲過了,就得清算知道這件事的人了。不管是趙家還是哪裡的權貴不是一直靠着這手段來維護自己的名聲嗎?”
“所以你是說,記者小姐的死是和趙家有關?”
“我和她年紀相仿,給門崗頂班的時候偶爾也會聊上幾句。她才說正在調查趙宣和的事,第二天就這樣死了,而後又有這麼多有手段的人暗中介入到這事中,除了這個原因還有什麼原因?”
“趙宣和做了什麼事?”
“我一個平民百姓怎麼知道?就知道了這些事我家人都被盯上了,知道得再多可不隻有我一個人的命而已。”他合上了重新整理好的行李箱說,“我一個發小今天正好要回老家,我得趕緊回去确認家人的安全然後帶他們去别的地方。求你先讓我離開,畢竟惹到了那種人能多活一天就是多活一天。”
就在這時巷口傳來了一陣光,是一輛轎車的大燈燈光。
“我現在告訴了你們這些事,你們就真的能還記者小姐清白嗎?”
“我……”
猶豫讓戴警官的回答沒有在他上車前說出口。而他似乎也在心裡早就有了答案,不帶一絲猶豫就鑽進了車子,指揮着他的朋友趕緊出發。看着汽車尾燈的光在巷子裡暗淡下去,我轉過頭來看呆若木雞的戴警官。
聽那小夥子的語氣,這是警察在内的安保行業都知道的秘密。我雖然聽不懂,但也隐約明白他話裡的意思。這件事的背後,有一個可怕又龐大的勢力在操作着什麼。
好半晌後回過神來戴警官說:“我先帶你回道觀吧,後續的事我會處理的。”
“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能力處理這件事,但既然矛頭指向了那位大人,就得先回去查查那位大人發生了什麼。今天太晚了,接觸過現場的人看來要麼就是不知情要麼就是被封口。我得把調查的方向轉向自己人才行。有可以共享的情報的話,會和你共享的。”
調查這件事的小隊顯然不對勁,比起其他的線索,确實隻有從調查這件事的警察自身來展開調查了。不過就算是兩個假扮成警察的成人作案,想要滅口,有必要用如此慘烈的方式殺人嗎?
“或許不是那兩個成年人直接殺的呢?”聽完我彙報的事件經過,道長在電話裡如此回應到。
“那就是兇手另有其人?”
“不,也有可能就是那兩個人。”
“又說不是他們又說就是他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樣的死法又沒有外力的痕迹,很顯然就是她自己做的吧。就算是她失去神智人的本能也不可能做到讓身體卷曲成這種姿勢,說明還是有外力的。隻是那外力不是有形之物帶來的力。城裡的氣息複雜,隔空施咒本來就困難,你沒接觸過這種咒也是正常事。”
“你的意識是——詛咒?”
“紮小人,下巫蠱,雖然現在很少人用,但你前陣子不也才剛中過蟲蠱嗎?”
“那兩個僞裝成警察的成年人進入到記者小姐的房間裡不是直接殺了她。而是盜取到了能定位她信息的随身物件亦或是毛發,獲取了她的氣息就能對她下咒了!”
“你不要再陷在這件事中了,人已經死了警察也已經調查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吾将鎮之以無名之樸。鎮之以無名之樸,夫将不欲。不欲以靜,天下将自正。太有正義之欲,也非常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自然而然就會水落石出的。”
“可是……”
“道觀沒事就好。我要出發去一站了,明天這個點我還會打電話回來。”
不給我再說什麼的機會,道長就挂斷了電話。據他說明天住的旅館都不一樣,所以現在隻有他聯系我們,我們沒法主動再聯系他。
菲菲招呼我趕緊吃早餐,時間也确實不早了,我趕緊坐上餐桌好不耽誤她收拾。聽她說世子和真早上回來了不過受了傷要在醫院靜養。就在我打算抓緊時間的時候,眼睛卻忍不住放在了爺爺看過的早報上。
發生了如此駭人聽聞的事,報紙上什麼報導都沒有。不過我見到了一份訃告。訃告裡這位姓楊的記者應該就是之前調查的死者,今天會設靈吊唁。
道長剛在電話裡說了為與不為之類的話,這種時候讓我見到這份訃告,總覺得有些命運的意味。放下報紙後我就和菲菲道别離家。這報紙上寫的地址是一家專門的禮儀公司,在這裡設靈的逝者不少。不過滿廳的白花,現代素雅的風格,讓人一眼就能認出這兒的主人。
上完香贈完禮後,老夫人問:“不知道年輕人和我家小央是……”
“一位和她有緣的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也不想說謊,好在這種場合也沒人會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