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想救他，可不到半分鐘，人就咽氣了。
“說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自戕了！又沒真要砍他的腿。”東方子羽道。
“事有蹊跷，你去府衙找人，我去海邊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她懊悔逼得人自殺，但情況遠不至于發展到要對方自殺的局面，除非是死士，她想。
“這蠟燭給你用，路怪黑的，别走到海裡去。”他從懷裡掏出火折跟蠟燭一并遞了過去。
“好，那你回去套了馬車，再問杜大兄借盞燈籠。”
“知道了。”
程澄褪下外層衣裳給那人蓋上，接過火折點燃蠟燭，兩人分道而行。
她回到海邊，船隻還在燒着，偶爾拍打上岸的浪花沒有澆滅它們。
周邊什麼線索都沒有，不過她認出邊上那條船是杜大兄的，船頭位置是幾塊木闆交叉釘的，聽說是之前撞壞了臨時補的。
如此一來，中間那條肯定是那個海根兒的，她突然想到那人不會就是找不到人的海根兒吧！她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随後搖搖頭，“哪有人會燒自家的船”，她自言自語道。
一定是這海裡有什麼，要麼就是這船有什麼？程澄也不急，索性就坐在岸邊等，看看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燒掉船後逃跑不成反自盡！
等啊等，她等得船都燒成渣了，可除了越來越大的海浪聲，沒有什麼事情發生。抱着自己凍得瑟瑟發抖的身體，她起身要走，遠處海面上突然出現一抹亮光，不過數秒便消失不見。
望着光亮消失的位置，她以為自己眼花了，瞪大了眼睛，海面上仍然是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她準備回那人那邊去，想了想轉了方向，走到别人家漁船停靠的位置，在船上翻了半天，找到兩個閃光竹筒。
多虧了今日在杜大兄家看到這東西，才知曉這裡還有這麼好用的東西，漁夫們自制的，以備夜裡行船遇上水中大物可用于吓走它們。
她用火折子分别點燃兩個竹筒，火焰燃得很旺，呲呲作響。兩個合成一個，她一隻手抓着，用盡全力往海面上先前看到一點光亮的地方扔去。
兩個竹筒飛速沖進黑夜在半路分開些許距離，于夜空中迸發無數火花，照亮了海面，讓她看得清清楚楚。
整片海面上，目光盡頭全是船，數不清的船。她不敢相信，想再找兩個來看個仔細。
海面射來一支利箭，直奔她眉心。她閃身躲開，不必再去尋什麼竹筒了。
她抓起船上的鐵盆，撿了根木棍，狠狠地敲打起來，邊跑邊敲邊喊，“海上入侵，海上入侵。”
家家戶戶被吵醒，罵罵咧咧地找罪魁禍首。
遠在數裡外的海面上，正中央那艘船上站着一位手持彎弓的男人，在他下令将暴露行蹤那人扔下海後，便命令全軍加速前進，一刻鐘後他要站在岸上。
駐紮在沿岸的軍營裡敲響了戰鼓，守夜的人亦看到炸裂的火光照亮的海面是什麼情況。
百姓們聽到戰鼓聲，沒時間再找敲鑼的人，家家戶戶都點着燈，老的小的全都喊起來，收拾東西。
程澄趕到杜大兄家，他們也在收拾東西。
“姑娘你可回來了，我還想你怎麼在不屋裡。有人來襲，快點收拾東西，咱們得逃命去。”女主人拉着她催促道。
“小翊回來了嗎？”
“他，這不就回來了。”女主人看到院外駛進來的馬車。
“小翊快點回屋拿東西，咱們離開這。杜嫂子，你們也别收拾這些沒用的了，帶上必要的上馬車，咱們馬上離開。”
“可這家物什還沒收拾好。”
“沒時間了。再不走，來不及了。”
“姊姊出什麼事了？”
“我在海上看到數不清的船，距岸邊不過幾裡。”
“怎麼會！”
“别廢話了，拿上東西，咱們走。”程澄甚至來不及問清楚府衙來沒來人，那個剛死的人身份已然揭曉，查與不查毫無所謂。
“老杜快點，快點，别收拾沒用的了，抱上貝貝，咱們坐月姑娘的馬車現在就走。”女主人呼喊着往屋裡跑。
不多時女主人扛着一個大包袱，牽着貝貝，男主人扛了兩個同等大小的出來了。
東西都裝進了馬車，他還不忘漁網，也想搬上車，被自家夫人制止了。先不說車上就那麼大點地方，再加上他們幾個人，哪放得下它，而且那個腥味放一會馬車都沒法待。
東方子羽猶豫片刻，最後背上自己的包袱道：“姊姊，我不走，你跟她們先走。”
“為什麼？”
“這裡的百姓都是傲天國的子民，我不能丢下他們。”
“戰鼓響，将士們會守護百姓的，再說你功夫不好，不差你一個。”
“不行。為王者怎能棄百姓的安危于不顧，臨陣脫逃。兄長常教導我民安則國安。”
“你确定以及肯定，非得留在這兒。”
“是。”
“杜大兄會駕車吧？”
“姑娘什麼意思？”
“姊姊？”
“你們先走，離海岸越遠越好。”
“那怎麼使得，我們用你們的馬車，還把你們留在這。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男主人道。
“老杜，小翊說得是，咱們不能隻顧着自己跑，村裡還有那麼多人，得跟大家一塊走。”女主人這時候跳下車來說道。
眼看着一個個都不走，程澄急得不行。
一刻鐘剛剛好，那個男人站在了岸上，很滿意這個速度。他是一個蓄着絡腮胡子，身材粗曠的男人。閑庭信步地走在岸邊，仿佛在逛自家的後花園。
海邊響起号角聲，無數火把将此地照得宛如白晝，無數人紮進這座沿海的村落，嘶喊聲響徹黑夜。
“孤上岸這麼久，沈良還沒來，去村裡找找人跑哪去了？”男人吩咐道。他口中的沈良正是自戕那位。
兩日前，有個漁夫撞見了他們，他滅口的同時，順便派了個人上岸打探情況，沈良是他的親衛之一，自告奮勇，而他向來喜歡有膽識的人。
海岸方向傳來嘶喊、打鬥的聲響。百姓們紛紛往青海城方向跑。有的村民住得離海更近，東西都沒收拾好，就被殺了。
“你們快走。”程澄管不了這一個個的都想留。
“姊姊，你也走。”
“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