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知還不能停留,一旦他們追來,就是人為刀俎,她為魚肉,任人宰割了。
借着休息的功夫,她将能夠到的傷口,逐一上藥,除了身上這件被撕過的衣物,沒有能用于包紮的布,新傷便索性不包了。
休息半刻鐘,她撐着身子,繼續往鹽城的方向走去,雖然腳程很慢,但走了兩三個時辰,總算是趕在城門關閉前,趕到了。
她滿身傷,淺灰色的衣裙都是血迹。
守城的士兵見人可疑,攔在城門口,質問,“你是什麼人?”
她也不廢話,從包裡拿出那塊東方莫離給的通關玉碟,交給對方,想以此換來官府的保護。
“行迹可疑,這是什麼通行證見都沒見過,抓起來。”對方直接命人将她押進了城。
程澄是萬萬沒想到這玉牌還有人不認得,總被當成僞造的,還不如自己辦的普通證件好使。
她無力抵抗,任對方給她帶上鎖鍊,反正隻要進城了就行,雖與開始的目的有些偏離,不過算是靠近了些許。
“大人不認這玉牌,能不能還于我。我就這一塊。”
那人伸手将通行證遞到她面前,等她要接時,立即收了回去,塞進自己懷裡,道:“有待查驗”。
自打數月前經曆那次奸細混入城中行兇,他們的人凡遇到可疑之人都要仔細審問。
這通行證是真是假,他不知,不過這玉看着很值錢。
住進府衙的地牢,身上的包被拿走搜查,秉着既來之則安之的态度,她躺在幹草上反而昏睡了過去,因為她知曉現在至少是安全的。
那名官兵仔細搜查了她的包袱,依他的經驗,包裡那一堆瓶瓶罐罐,還有這塊玉的通行證,看來都可疑無比。
他立即帶着這堆東西,前去禀報,本欲歇息的郡守,聽聞抓到了細作,二話不說傳人進來彙報情況。
“關城門時,屬下抓到那位欲蒙混進城的女子,她身上皆是新傷,定是與人打鬥所緻。城周都是我國士兵,除非細作,否則怎會被人追殺。”
“她可招了?”
“屬下還沒審問,她受那麼重的傷,還敢進城,想來定是個硬茬,屬下想先查明她的身份,再行審問。”
“可查出什麼了?”
“她随身帶了很多藥,必然是經常與人打鬥,很可疑。”
“嗯。”郡守聽着有點道理,點頭應道。
“而且,她的通行證是僞造的。”
“嗯?”
“郡守請看”,說着他遞上那包和玉碟,繼續道:“這上面刻着傲天王族,屬下從未見過這類證件,必然是僞造的。”
郡守接過查看,看清那玉牌時,眉頭微皺,思索間,眼神掃到桌上敞開的包裡,一塊旭日東升紋樣的玉佩顯露半邊。
他迅速拿出玉佩,反複查看,而後怒道:“人呢?”
“在牢裡。”
“沒用的東西,快給我請來。”他呵斥道。“不行,本官親自去請。”
“郡守?”
“簡直要被你害死了!”郡守不再多說,快步趕到地牢,官兵不明狀況緊跟着。
“人呢?”在地牢裡,他怒問道。
吓得那官兵趕忙跑到關押犯人的牢門前,道:“在這兒。”
程澄睡得正香,被聲音驚醒,眼神銳利盯緊牢門,即使施展不出招式,依舊擺出防禦的姿态。
“請問女公子可是清兒本人?”
程澄盯着牢門前出現的另一張的面孔,想起他正是曾見過一面的鹽城郡守,便回答道:“郡守大人,好久不見。”
郡守瞧着她,認出是之前與二殿下在一塊的那位女子,沒想到就是清兒姑娘,催促道:“快打開門”。
他走進牢裡親自攙扶她起身,“底下人不知女公子身份,無意冒犯,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與他們計較。”
“郡守說的哪裡話,城中有如此盡職盡責的屬下,是郡守禦下有方,亦是百姓之福。”
“女公子寬宏,殿下那裡?”
程澄明白他的憂慮,直白地回道:“都是小事何必提及!”
“多謝!恕本官多嘴,女公子這身傷因何而來?”
“我不想說,郡守可會逼供?”
“不敢不敢。女公子不想說,便不說。不過這傷還是要治,請移駕本官府邸療傷。”
“謝郡守。”程澄拱手道謝。
郡守将她安置在專門招待貴賓的院子,還派了兩名婢女貼身伺候,兩名小厮負責院裡的活計。
一個婢女替她打水洗漱,一個替她清理傷口上藥。身上數不過來的刀傷,或輕或重,最嚴重的還是胸口那個變得血肉模糊的洞。
“到底什麼人,竟會對一個小姑娘下這麼重的手。”婢女紅了眼眶,不忍地問道。
“算是仇家吧。”程澄不在意地說。
“是不是很疼?”
“還好。姑娘不必擔心”,程澄反過來安慰她。“麻煩姑娘先出去吧,一會兒場面可能不太好看。”
“都已經這樣了,你要做什麼?”
“傷口潰爛,要剔掉腐肉。”
“那我幫”,她想說自己幫忙,可想想實在沒有那個膽量,便改口道:“奴婢同郡守講請醫師過來替你治療。”
“不用,我自己夠得着。你若不想離開,在這看着也無妨。”
“我……我就在門外,姑娘有事吩咐一聲。”
見她離開,程澄扒開剛穿好的裡衣,露出潰爛的傷口,還有些許隆起的潔白肌膚。
沒有麻藥,她用匕首割斷舊衣的半條衣袖塞進嘴裡,将匕首放在燭火上炙烤片刻,右手握好它,左手蓋着手帕放在傷口下方,刀尖插入血肉時,她差點咬碎了嘴裡的布料,反反複複五六次,才将腐肉濃水剔個幹淨。
裡衣被汗水浸濕,幸好沒粘上血迹,不用再換。她将被血水浸濕的手帕團成團扔到舊衣上,重新在傷口處灑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