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總算明白他這話裡話外說的是什麼意思了,“譚公子跟這一路,想說的是這個?”
“瞞不過女公子……”
“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公子許是誤會了,我已成親,而且很愛我的夫君。”
“啊?”譚冬淩驚得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額……這個時代成婚早,我二十幾歲已婚這麼讓人驚訝嘛!”
譚冬淩心裡瞬間空落落的,收緊抱着書的手臂,道:“夫人孤身在外,着實不像已成親的人。”
程澄不語,心想說得夠多了,擡腳繼續走。
譚冬淩跟在她邊上,思緒翻江倒海,愣是再多一句的話也說不出來。
回到寝宮已是辰時,小六子吩咐人備的早膳在膳房溫着,因那塊人多,在譚半夏的提議下她們幾人便去了她房間用膳。
飯間譚半夏見兄長一改往日風格,沉默不語的模樣,這頓飯好似都變得分外尴尬。
程澄向來不守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不過沒事時并不多話,倒是沒覺得有何異常。
“一會兒我要搬去離宮暫住,半夏可想跟我一塊搬過去?”
“離宮?太子的住處?”譚半夏瞥了一眼兄長,不等對方給出反應,立即問道:“能讓兄長一起去嗎?”
“你若去,譚公子自然要随行。”程澄應允道。
邀請譚半夏同往,她是存了私心的,原本她并不想讓旁人知曉東璃君的情況,可考慮之後會離開,沒有人在旁照料總是放心不下。
譚家兄妹在宮中毫無根基,與其他官僚亦不相熟,少了利害糾葛,無疑是最适合替代她的人選。
“我們跟你搬。”譚半夏答應得痛快,全然沒注意兄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草草用過飯,幾人各自回去收拾包袱。
程澄的行李增加不少,多是進宮後小翊吩咐宮裡量身裁制的新衣,陸陸續續送來的,加起來十幾套。
待歸置了廚房裡要搬走的藥罐等物品,她便讓小六子找人一并搬去離宮了。
原本替她準備的步辇,她不願坐,跟譚家兄妹與衆人步行前往,被直接安排住進東璃君寝宮的偏殿。
小六子吆喝着院内的奴才聚到一起,叮囑道:“你們都聽好了,這位是太子安排住在這裡的貴客,都小心伺候着,萬不可怠慢了。”
一群人連聲應道,“是是是”。
常提着食盒來這的女公子,他們沒有不認得的,就算小六子不叮囑,也沒人敢怠慢,更别說還有以前便認得她的。
“殿下特意安排住得近些,方便醫師做事。殿下這寝宮可是連故去的太子妃都不曾留宿過。”小六子意有所指地提醒道。
“東璃君何時回來?”
“這個奴才也不知道……醫師若找殿下,吩咐他們去傳話便是。”
“好。”
“奴才留兩個婢子替您收拾東西。”
“不用,我自己來,麻煩你們辛苦跑這一趟。”
“不敢當,醫師言重了,都是奴才們該做的。若沒别的吩咐,小人就回去當差了。”
“好,慢走。”
小六子畢恭畢敬地行禮,帶人離開,雖然這位還不是宮裡的主人,在他心裡早當主人供着了。通過這些時日的觀察,他看得明明白白……這位比先太子妃更得太子青睐……
“可還有兩間空屋子?他們倆也要住在這兒。”
院内掌事的奴才答道:“回醫師的話,這邊幾間還有那邊的都空着。”
程澄轉向旁邊始終不語的兩人道:“你倆看想住哪間。偏殿寬敞,對面那間正空着。”
譚冬淩率先表态,指着月洛要住的偏殿旁邊的耳房道:“我住那間。”
他們兩人在王上寝宮時便是住的耳房,那時候二殿下都住耳房,他們又怎敢住空置的偏殿。
譚半夏猶豫片刻,道:“我住另外一間,正好跟你挨着。”
程澄沒意見,想住哪間是自由。
簡單收拾了行李,她緊忙去小廚房煎了副藥,卻遲遲不見東璃君回來。眼看過了午飯的時辰,還沒回來,更别說喝藥了。
她喚了之前那位掌事,差他去問殿下何時回。等了小半個時辰,不見人影,反倒見着一位久别重逢的故友。
“什麼時候回來的?”程澄問道。
她到宮裡的第二日,方圓與他被派出宮辦事,沒尋到機會見面。
“兩個時辰前。”武兮楓應道,嘴角彎彎,有些許見到舊友的欣喜,“在這見到你,很意外。”
“純屬巧合。”
“瓊玖沒跟你一起?”
“家裡事多,她脫不開身。”
“聽說你來的路上受傷了?”
程澄不解地看着他,這事就連東璃君都不知道,他從何得知?
“辦差的路上碰到二殿下的侍衛返程,他提起你一人力戰十數名刺客,勇猛異常。”
“……”程澄無言以對,僵硬地扯着嘴角全是苦澀。
反觀武兮楓瞬間換了副表情,嚴肅地問道:“當真是四公主所為?”
“嗯。”
“據傳她現在權勢大得很,若真心殺你,後患無窮,下次興許就沒有這樣的好運了……”
“是啊,兩年前差點……還是躲起來得好。”
“兩年前怎麼?”
“沒什麼,都過去了。”
“一直躲着不是辦法……”
“是啊,下山還有事要辦。對啦,那張面具,你還用嗎?”
“你想易容?”
“是不是個好辦法?”
“呵呵……确實,得空我拿給你。聽聞墨月國後位至今空懸,倘若你當上王後,位在其上,自是不怕她的!”
“算了吧。以前我放棄了,現在更不想。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聽過沒?整日在後宮跟她作法,非得精神病不可。”
“……”武兮楓正疑惑着精神病是何種病症。
“不提她了,日後我會小心的。東璃君讓你來拿湯的?”
“啊……是。”
“他用過午膳了沒?”
“殿下沒胃口,吃不下。”
“唉……能多等一會兒不?”
“嗯。”
得到肯定的回複,程澄着手忙起來。不到半個時辰,一碗稀飯,一碗蛋羹,一碟青菜炒肉還有湯藥被裝進另一隻稍大的食盒裡。
武兮楓提着食盒,若有所思地問道:“清兒何時對太子這般上心了?”
“最近?”程澄納悶地自語道。
自打進宮忙于啟王與東璃君的病情,不可說不上心。除了他以前受傷那次,再沒這般用心過。
照顧病患自然要上心的,這是她作為醫者的态度。尤其在這種時刻,身為朋友幫不上其他忙,力所能及的,總是想多做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