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先來說說她的蓄謀已久如何?”
“女公子請講。”
“那便從她熬的那碗松茸湯說起。世間膳夫皆知雪松茸,要清洗幹淨方能入菜,即便不知為何,亦知曉那是常識,太子妃不懂,宮裡的膳夫總是懂的。就算沒人提醒太子妃,她熬了兩碗帶毒的松茸湯,為何自己隻喝一口。”
“本宮自然不知有毒,難道本宮會傻得自己飲下毒湯,不過是熬的難喝了些,才喝的少罷了。”
“請問翊王子覺得那湯如何?”
突然被點名的東方翊愣了片刻,他聽葉如蘭說難喝時便覺得奇怪,回神應道:“我覺得很好喝,一碗都喝光了。”
“當然太子妃可以辯解每個人的口味不一樣。不過經我診斷,翊王子的病症那時已嚴重到沒有解藥活不過三日,必會全身冰冷僵硬而逝;反觀太子妃的病症可比她表現出來的輕得多,再過半年都沒事。”
事關翊兒中毒,墨曉靜聽得眉頭微蹙,她沒想過這裡面可能存在其他問題。
“喝多喝少,豈是本宮能控制的。你不要在這胡扯,有證據就拿出來。”
程澄不再繼續湯的問題,能讓在場人的心中埋下一棵懷疑的幼芽,她便沒有白說。
她在腰側的挎包裡拿出一個小包裹,層層打開包布,裡面是幾塊糕點。
“這糕點傲天國的諸位,想必都認得。”
糕點上印着傲天國王室膳房特有的紋樣。
“離開時,我特意挑了幾塊有标識的,包括這糕點在内,每日三餐送到我住處的吃食,都被人下了毒。諸位可以随便找太醫或是醫師來驗。”
“鄭路,傳太醫令。”墨星辰冷冷道。他曾聽清兒提及飲食被下毒,竟沒想到是餐餐不落,在傲天國生活得如此水深火熱,稍不留意便會遭人暗算。
“若吃食裡真的有毒,你怎麼可能平安無事地站在這兒。即便現在驗出毒來,也定是你下在裡面為了誣陷本宮的。”
“這毒物名喚寒幽草生長在江河湖海地帶最陰暗潮濕的地方,環境不同,品相、效用、乃至味道都會産生變化,這裡面的寒幽草毒性更強、味道近無,唯有傲天國滄海城外三十裡遠斷崖下的深潭邊有。”
“什麼寒幽草,本宮聽都沒聽過。反而是你,知道得這麼清楚,恰恰證明這毒就是你自己下的。”
“太子妃這招栽贓嫁禍做得妙。”
“住在宮裡那幾日,每頓膳食裡都有毒,清兒,你說的可是真的?”東方莫離不敢相信。
“不如東璃君問問翊王子,是否我每日都要去他那蹭飯,再打包帶走一些。若非我那裡的東西不能吃,何苦折騰。”
“為何你從未與我提過?”
程澄不語,沒什麼可說的。為什麼不與他提?為什麼要與他提才是!他處處袒護葉如蘭,她看在眼裡,幸好當初沒将賭注壓在他身上,否則怕是都沒命走出宮。
“簡直越說越離譜。本宮可從沒見過什麼有毒的膳食。倒是你,給本宮下藥,将本宮擄走,強行帶離南都城,可是心狠手辣得緊。”
“四公主整日與太子妃同吃同住,自然沒見過。若非公主不肯走,我又何必如此做,逃得那麼快,還是被追上了。若是跑得慢,怕是公主也要交待在那兒了。”
“半晌沒拿出證據,你以為單憑你胡言亂語,趙廷尉會信?”
“請問廷尉,這糕,這毒,可否作為證據?”
“女公子這證據,首先并非在下直接取得,其次在女公子手裡放得太久了,一切皆有可能。所以不能作為直接有效的證據,證明些什麼。最後這毒與太子妃是否有關更是難以确認。”趙如安如實回道。
“呵呵,你拿出幾塊來曆不明的糕,休想誣陷本宮。趙廷尉明察秋毫,你若拿不出證據,本宮就是清白的。”葉如蘭說道,臉上露出笑容,這是她進殿以來第一次放松了心情,開心地笑着。
她以為月洛提供的證據不能作為證據,便勝券在握,殊不知,太子心裡的稱已經開始偏了。
“王上的侍衛陸子峥做證人如何?當日在戰場上,除了他,還有二十幾名士兵,都聽到葉如意親口承認,太子妃想殺我,偷了兵符,讓他調兵取我性命。”
“葉如意胡言亂語,怎能當真。他這孩子從小最是陰險狡詐,謊話連篇。”墨曉月第一個否定她的話,如此一來,當事人的話沒有可信度,有證人亦是無用。
程澄幹笑兩聲,強詞奪理被她們應用到了極緻。
“女公子可還有其他直接的證據?”趙如安詢問道。
“有,不過拿證據之前”,程澄話說一半,殿外響起峥峥的聲音,她立即噤聲不語。
陸子峥被宣進殿,身後跟着葉如蘭的婢女青兒。她出現在這裡,在場的數人驚詫不已。
“參見王上,屬下偶然尋得太子妃的婢女,她願作證,曾言是太子妃偷盜兵符交由其兄長調兵。”陸子峥禀道。
葉如蘭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青兒不敢看主人,瞬間低下頭,眼底全是内疚。一個是自己的恩人,一個是曾發誓效忠的主人,面對兩難的局面,内心掙紮不已。
她真後悔當初沒有跟着其他人離開南都城,至少不用陷入如此境地。
程澄見峥峥歸來,面色平平,實則内心難掩激動。
陸子峥回到皓月城第二日,便被委派重返南都城調查真相。
趕在這個時間點回來,還帶回了強有力的證人,她感覺任對方再如何狡辯,都無法掩蓋實為罪魁禍首的真相。
“這位姑娘是太子妃的婢女,東璃君、太子妃可确認無誤?”趙如安詢問道。
許久沒任何回答,趙如安便當他們默認了,繼續道:“請姑娘明确回答,吾接下來的問題。姑娘名叫什麼?”
“……青兒。”
“家住哪裡?”
“彩葉城。”
“侍奉太子妃多久?”
“十……十二年……七個月。”
趙如安在卷宗上繼續寫上十二年零七個月,循序漸進地問道:“那碗有毒的松茸湯可是太子妃特意做的?她是否以此設計引月洛前往傲天國?”
青兒低着頭,沉默不語,雙手扯着衣邊,用力攥着,足以證明此刻她的内心無比掙紮。先前答應過恩人作證的決心,在見到主人的刹那,通通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