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沒想過愛一個人會瘋狂到了那種程度,那到底是愛,還是極端偏執?
她隻見過她這一次,卻是極其深刻的一次,腦海裡盡是她瘋狂的模樣揮之不去。電視裡的瘋子亦不少,卻沒見過像她這樣,連自己的骨肉都不放過的。
百轉千回,她不停地想,以至開始思考自己的感情。
喜歡墨星辰是真的喜歡,是對别人沒有過的,獨一份的感情,她認為那是愛。在她的認知裡,兩人相愛便在一起,一旦有一方不愛了,那便沒必要糾纏,好聚好散。
經過王宜晗這事,她懷疑自己如果到那時真的能輕易放手,是不是因為不夠愛?稍微想象一下,他與其他女人糾纏暧昧的場面,即便是他心裡裝着旁人,她的心便像刀割般痛。
最終她得出一個結論,并非不夠愛!
每個人愛别人的方式皆有不同,而她的底線,便是再愛一個人,也絕不願與其他人分享,到什麼時候都做不到。
她亦做不出王宜晗那種極端的行為。
她甯願自己躲起來,一刀一刀将那個人從心裡挖出去,再慢慢舔舐傷口,直至傷口結上厚厚的痂,就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即便傷痕累累,還是能活下去的。
“墨星辰,會有那麼一天嘛?”她無意識地脫口而出。
“哪一天?”
程澄吓了一跳,擡頭望着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墨星辰,拍了拍腦袋,又揪了揪耳朵,嘴裡念念有詞。
他搬了個凳子坐在她對面,“在想什麼?這般憂傷?”
“你怎麼來了?”
“去你房裡沒尋到,聽說你在這,便來了。你還沒回答我,在想什麼?”
“我在想……”程澄擡頭直視他,眼神赤誠且溫柔,微微一笑道:“墨星辰,我是愛你的。”
墨星辰呆愣一瞬,仿佛被突如其來的告白驚到了,随即嘴角壓不住地上揚,伸手撫摸她的臉頰,道:“我亦愛你”。
兩人甜蜜對視,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香甜宜人。
大軍編整兩日,原陳迩、月沐、陸子峥帶領的三大營合并成兩營由月沐、陸子峥分管;原和葉軍抽調少數兵馬填補其它營的缺漏,其餘兵力大部分仍由朱南掌管,小部分由陳迩帶領與安之然協作重整納入國土的曾名和葉國的領地。
季禾被墨星辰在城中處決,罪名是通敵賣國。
安之然曾問過他,季禾與他們同樣賣國,為何獨殺他,反留着他們,得了句,“方興未艾尚有餘地,窮途末路當尋生機”,還有兩張字條。
他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不過字條上的字迹他們認得,是季禾的!
占在他們的角度看,他們不悔亦不覺有錯。他們有赴死的覺悟,卻不忍心數萬人陪葬,在無路可走時,尋求一線生機。
他們不想賣國,亦不想讓衆人無辜枉死。在生與死、戰與降之間,他們選擇了讓更多人活着。
不論是現在,還是未來,他們所作所為,對與錯,自有論。
此時此刻,他們隻求無愧于心,無愧對天地,即便人人唾罵亦不悔。
程澄這兩日在客棧制藥,沒外出過,最終做了九十顆解藥。她按約定以每顆十兩金的價格,在柏葉城售出十顆,贈予十顆,并與醫館的掌櫃達成了君子協定,贈送那十顆若遇到付不起錢的百姓來求藥,分文不取。
君子協定,真遇上小人,自是沒辦法。
醫館的掌櫃,雖是生意人,卻稱得上是君子。程澄亦是知曉他曾拿出家裡的餘糧與他人共享,才選擇他家贈藥。
全軍出發前往星葉國,士兵逾十萬人,走起來相對緩慢。新入軍的士兵水平普遍比不上原有的,甚至跑不到半時辰便要掉隊。
程澄重新回歸曹有義營隊,現在全軍同行,相熟的那幾人總要與王上議事,她不想每次都躲躲藏藏的,幹脆離得遠遠的。
回歸營隊,她的兄長們甚是高興,還特意抓了兩隻野兔慶祝。
幾位兄長,她每人都送了兩顆中蛇毒不怕萬能解毒丸,亦送了鐘平樂。
“小離起的這個名字果真一聽就懂。”林木笑道。
“是吧,我想了好久呢。聽說星葉蛇蟲鼠蟻什麼的比較多,你們記得要是被蛇咬了,流的血變黑了,吃一顆保準好使。”
“沒變黑,用吃嗎?”鐘平樂好奇地問。
“血沒變黑,說明蛇沒毒,千萬别吃……浪費!”她故意大喘氣地吓他一下,最後兩個字半晌才說。
“老弟你跟着王上可見着那幾位将軍了?”谌軍問道。
“沒有。”程澄搖頭道。
“哎,還想你肯定知道将軍都是誰了呢。”
程澄笑笑不語,她愛八卦,但軍營重地,她怕禍從口出,知道也說不知道,不知道連說都不說。
“老四咋個被發配回營裡了,犯錯了?”曹有德問道。
“王上跟前的人夠多了,少我一個不少,我自請回來陪你們作伴,夠兄弟不?”
“好樣的老四,咱兄弟幾個總算團聚了。”
幾人開心地吃着兔肉,侃侃而談。
程澄的思緒飄到禦仗裡,不知道他此時在幹嘛?肯定是沒有兔肉吃就是了。
軍隊行至邊境時,兵分兩路。
墨星辰、陸子峥于兩國交界處收回先前派遣攻城的一萬兵馬,直接進攻星葉領地,月沐、朱南帶兵往東南方向,于墨月與星葉的交界入侵。加之先前已在沿岸待命的陳逸、幽司,墨月國大軍分三線侵入星葉領地。
墨星辰的第一站柳葉城,大軍壓境,未等進攻,城牆上已豎起白旗。
百姓歡呼雀躍地歡迎他們的到來,還備了兩份大禮。其一,他們齊心綁了城裡新上任就作威作福的郡守和官兵;其二,他們貢獻出所有餘糧、果蔬、藥材充當軍資。
從前種的因,現在結了果,讓人始料未及。
墨星辰處置了郡守和部分士兵以儆效尤,未收他們貢獻的物資。
現在的柳葉城恢複生機,第一次來時屍橫遍野的景象已不複存在。
有些面孔程澄還記得,不過沒人認出她。這座城于她而言,過去是夢魇,現在是希望結的甜果,一切都生機勃勃,讓人欣慰。
全軍于此地休整一日。衆将士在城外支起了帳篷。
程澄換了身衣裳偷溜進城做了筆小買賣,順便買回一兜藥材,坐在帳外磨。
“這城咋回事,打這麼久仗第一回見。”曹有德深受震撼地歎道。
“這樣多好,沒有争戰,就不會死人。”林木接着他的話說。
“谌三兄什麼時候回來,再不回來午飯就來不及做了。”鐘平樂摸摸肚子,感覺有點餓了。
“老三來不及,你小子做。”
“曹大兄,太看得起我了,讓我做,天黑都甭想吃上午飯。”鐘平樂自嘲道,轉身看着旁邊人道:“程離你去做飯成不,我餓了。”
“沒空。城裡飯館多得是,餓了進城就是。”
“王上下令不讓随便進城,誰敢像你似的,偷偷溜進去,萬一被抓,一頓闆子跑不了。”
程澄尴尬得低頭磨藥,不再搭話。
“随行軍醫都有藥,小離做這些幹什麼?”林木問道。
“以後不知有多少硬仗要打,有空便做些,有備無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