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放下碗筷,拿起湯藥一飲而盡後,把手裡那塊饅頭放到嘴裡嚼,再不敢說藥苦了。
“吃飽了?”墨星辰問。
“嗯。”
“去榻上歇着。”
“哦。”她慢步走過去,盡量避免右腿用力。
之前看到傷口被包紮好了,現下想着還是要自己檢查一番,她坐到榻上,背對着他,挽起褲腿,解開繃布。
小腿前後加起來有十幾個齒印,前面有兩個還傷到了骨頭。金花蛇牙齒有毒,到她身體裡毒素卻瞬間化解,全靠師傅造就她這副百毒不侵的體質。
她一邊察看自己的腿傷,一邊琢磨不知蛇血取回來多少,待制成藥能賣不少錢。
“腿伸過來。”墨星辰在榻邊說道。
聞聲程澄發現他不知何時站在旁邊,下意識就把褲腿放下。
“過來。”他又說一遍。
見他手裡拿着沾水的布巾,反應過來他是想替自己清理傷口,“我自己來就行。”
“我來。”他堅持道。握着她的腳踩到自己腿上,拭淨多餘的血迹,血早已不流了,傷口尚未結痂個個都是血紅色的。
“皮外傷,幾天就好。别皺眉。”她伸手撫平他不覺蹙起的眉頭。
“把傷藥拿過來。”墨星辰微轉目光,視線停留在清兒身側的包袱上。
她扭頭看到熟悉的布兜,裡面正是臨行前,她給他的那兜藥,在裡面拿了瓶外傷藥,遞過去。
他塗了藥,重新替她包裹傷口。
“天熱,包一層就夠了。”
“好。”
清理、塗藥、包紮,整個過程,墨星辰小心翼翼、溫柔至極,生怕弄疼了她。
“王上,程離的行囊屬下順便取了回來,放哪裡?”暗影站在帳外禀報道。
墨星辰整理好清兒的衣擺,道:“拿進來。”
這包袱裡的東西她最急需的就是那面銅鏡,背後的傷到底什麼情況,沒它根本看不見。
“陳迩他們來了。”暗影繼續道。
“這時候來,是葉無缺有動向了?”
“城内外部署情況已探查清楚了。”
“不錯。”
“傳他們進帳議事,還是?”
“去你的營帳,孤一會兒過去。”墨星辰吩咐道。
“師傅來了,峥峥也來了?”
“月沐也在。”
“他也來了?”程澄愕然。她這副身體的兄長,怎麼來這和葉的戰場上了。心中疑慮萬千,不知該從何問起,又不知能不能問,全力掩蓋住好奇心,安慰着自己該知道的,總會知道的。
“現在不是你與他見面的好時機,一切等回去再說。”
“嗯,王上去忙政務吧。我睡一會兒。”
雲月洛出現在軍營,如今又受傷,所有事情都難以解釋,不如不見。
墨星辰離開後,她趴在榻上,突然發現最近怎麼總是在趴着,想着想着思緒飄出老遠。
想到雲月洛在這裡魂逝後,會不會穿越到了二十一世紀,還是重新投胎下輩子不要再受這麼多苦。
可是人呐!哪有不受苦的,生來便是要在這世間曆經千辛萬苦地活着。
想到自己來到這,好像總是在受傷,什麼時候能回去,或者說還能不能回去,如果不能回去,父母會怎麼樣,如果能回去,到時他又會怎樣?
呵呵,他是王上,肩負重任,而且女人那麼多,想來并不會怎樣。還是應該要回去,父母隻有自己這一個女兒。
唉……又不是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她始終記着第一次見師傅時,他老人家說過什麼時機,順勢來着。像現在這樣按自己的意願做事算得上順勢嗎?她不清楚。師傅更是半個多餘的字都不肯吐露。
不想了,她晃晃腦袋,這種事情根本想不通,不如趁王上不在,先看看後背的傷。
“近幾日連攻下來,城中兵力折損一萬有餘,早已斷糧吃草了。據陸子峥探查到的情況,若想一舉拿下,亦可行。”暗影的營帳内,陳迩主張道。
“正面對抗,兩軍必然傷亡慘重,于接下來的計劃不利。”月沐持不同看法道。
“确實,不過拖得越久,萬一走漏消息,引星葉出兵,到時會變得很被動。”陳迩清楚雙方直接對戰的劣勢,雖然他們為了嚴守消息做了諸多防備,不過戰場瞬息萬變,勝利前沒人能保證不會有變數。
“陸子峥,你怎麼看?”墨星辰點名問道。
“像師傅說的,拖得越久越麻煩,而且陳逸他們已經抵達許久。不過考慮他們食不充饑,多等幾日能降低傷亡,也許值得等。”
“暗影你呢?”
“多耗費兩三日,能讓仗打得更容易,可行。”
“将士們平日裡都辛苦了,大戰在即,訓練不能松懈,不過該犒勞還是要犒勞的。即刻起,每日派兩千人去山上獵些飛禽走獸之類的,烤着吃。裡面的人吃不上飯,聞聞味也好。”
“噗。”月沐沒忍住笑出聲,得了王上冷眼攻擊。
“加強防範,注意他們偷襲。城裡的情況你繼續盯緊了,暗影這幾日與你一塊,你們兩個換班盯。”
“屬下去他那,誰保護王上。”
“最多三日而已。城中的真實情況必須掌握。還有意見?”
“不敢,屬下遵命。”暗影洩氣道。雖說讓暗雲一個人盯着确實過勞,不過他還是認為王上此舉是故意的。
暗雲是陸子峥加入乂木閣後取的代号,像暗影、幽司、夜魅這類名字一樣。
“每日回來彙報情況。”
“是。”
“沒有其他要呈報的,就都回去吧。”
三人紛紛行禮告退,陳迩順手拉着暗影與他們同行。幾人竊竊私語打聽,那個響徹整個軍營,下面人讨論紛紛的慘叫聲,到底是怎麼回事。
暗影敷衍了幾句,刺殺王上不成反被殺罷了。根據目前的了解,王上并不想讓他們知曉郡主在這裡,所以相關的話半句都沒有提及。
就這樣,暗影連包袱都沒來得及整理,被陳迩拉一路,順路跟着暗雲到了他的軍營。
人都走了,墨星辰亦回了營帳。
掀開帳簾的刹那,他瞬間呆住了,連夢裡都不敢想象的畫面,真實地顯現在眼前。他揉揉眼睛,掐了掐自己,畫面并沒有消失。可是看得越是仔細,越發現不對,正當他想一探究竟時,一個銅鏡飛了過來。
隻聽清兒大喊道,“出去”,讓他回過心神,轉身沖到帳外,屏退周邊所有侍衛。
心髒砰砰亂跳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