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還有傷員沒治呢。”
“王上遇刺了。”他靠近軍醫耳邊輕聲道。
雖然那人聲音很小,但程澄耳目過人聽得真切。她抓住了侍衛的胳膊,急道:“你說什麼?”
“你誰啊?别耽誤事,軍醫快随我來。”侍衛掙脫被抓痛的胳膊,拉着軍醫往禦仗跑。
程澄緊跟在後面,身後幾人喚她,全未聽見,耳邊無限回響着侍衛那句,“王上遇刺了”。
靠近禦仗,侍衛帶着軍醫進去了。
程澄被攔在外面,一路跑過來,神智清醒了不少。王上遇刺,情況不明,未必就是重傷,興許隻是受了些輕傷,不必急,醫師們都在,自己在與不在都是一樣的。
營帳内并沒有傳出什麼激烈的聲響,想來沒什麼大問題。
她隐藏身形,恰巧見到幾個侍衛在對一人用刑,其中一人拿着刀在那人身上一刀一刀地割。那人疼得面容扭曲,唯獨嘴緊閉着,就是不說一個字。
“到底是什麼毒,解藥在哪?說!否則就将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讓你生不如死。”
“毒?不對。”程澄擡腿奔向禦仗。侍衛攔着,她直接撂倒。
掀開帳簾的刹那,四目相對。
墨星辰眼裡的不可思議,她看得真真切切,“我來了”,她動了動嘴,沒發出半點聲音,可她知道他聽得到。
先前進來的軍醫和侍衛站在旁邊。她剛走兩步,就被那侍衛攔住了。
“讓她過來。”墨星辰命令道,聲音裡是少有的激動。上天還是垂憐他的,臨死前讓他得以見到日思夜想,最是惦念之人。
暗影略感疑惑,王上怎麼會讓一步兵近身,雖然這步兵的模樣與姑娘有兩分像,但不可能是她,他提高警惕,以免王上再受傷。
程澄走到墨星辰另一側,抓起他的手診脈,看到他臉上的傷痕,眉頭緊皺,暗忖,“怎麼又是青花蛇毒。”
她試探他脖頸的動脈,反被他抓住了手腕。
“即是青花蛇毒,那便無解。有這個時間,不如你先告訴孤,為何這副樣子站在這。”
“誰說不能解,有我在這,不會讓你有事。你想知道什麼,以後有大把時間說到你煩為止。”身份已然暴露,她沒必要再裝下去,用原聲說話,不再裝粗嗓音。
暗影聽到這個聲音,安下心來,知道面前這人是刻意塗黑的姑娘。
“暗影,這附近有沒有荒山,越荒越好。”
“你要做什麼?”墨星辰問道。
“之前解不了,是因為天冷距離又遠。如今在這,尋條金花蛇輕而易舉。”
“離這往北百裡有座山。靠山四十裡外無人定居,不知可算荒?”暗影回道。
“别動”,她拿出幾根銀針往他身上紮去,以前給他吃那顆解毒丸有暫緩毒性蔓延的效果,不過還不夠,“暫且封住幾個要穴,壓制毒性。”
“你要去哪?”墨星辰拉住她。
“去尋金花蛇。”
“讓暗影帶一隊人去便是。你留在這兒。”
“他們認得那蛇?蛇大多長得相似,萬一尋來一條錯的怎麼辦,沒那麼時間可以耽擱。我就這麼不如他讓你相信嘛?”
“你知道孤不是那個意思。”
“等我回來。”程澄靠近他,在唇邊留下深深一吻。這一幕震驚帳内所有人,仿佛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不曉得下一步會不會被滅口。
墨星辰呆楞在那,自己這是被她先下手調戲了?他不能接受,想拉人過來好好親吻一番,卻昏了過去。
“把王上扶到榻上躺着。”程澄召喚暗影道,順手将剛才刺在他脖頸後的銀針收起來。
安置妥王上,暗影冷冷地提醒道:“在這帳裡看見的、聽見的,出去都得忘個一幹二淨,若有任何風聲傳出來,首先問罪的便是你們倆,聽清楚了?”
“影侍衛放心,我等什麼都沒聽見,亦沒看見。”侍衛和太醫急着表态道。
“該忙什麼忙什麼去。”
兩人聞言快步撤出營帳,面色慘白,仿佛剛從鬼門關回來。
那人到底是男是女?身穿步兵裝?與王上是何關系?不管有多少疑問都得爛到肚子裡,否則腦袋就不保。兩人心有靈犀,重重地點點頭。
程澄走到桌邊,往杯裡倒了半杯水,拔出腰間劍,劃破手掌,鮮豔的血液滴落杯中,呈淡淡的玫粉色,“如果我三個時辰沒回來,把這杯裡水給王上服下。”
“這是什麼?”暗影拿起杯子聞了聞,有股濃重的血腥味。
“最後的生機。”到時能不能活下來,全看天意,“給我一匹快馬。”
“王上的黑風在營中,可行?”
“好。”
暗影吩咐人将黑風牽過來。
她在墨星辰臉頰上落下一吻,輕聲道:“一定要等我回來”。
盡管對方聽不到。
黑風聞到熟悉的氣味,嘶鳴兩聲靠了過去。她翻身躍馬,直往北邊奔去。
趕到荒山時,天邊已泛亮,她将馬栓在山腳下,飛速上山。
師傅之前說過,金花蛇盤踞的地方,飛禽走獸類稀少,蛇蟲鼠蟻類偏多。當年她喝的那幾滴,是他無意間撞見冬眠的金花蛇順手取的。
她邊走邊觀察山裡的情況,尋着蟲蟻多的路走。
走着走着,霧氣蒙蒙的山林,經升起的太陽照射,漸漸驅散了林中霧霭,視野開闊許多。
她俯視着山谷裡盤成蚊香型的巨蛇,除了大小與書上畫得差了十萬八千裡外,剩下的簡直一模一樣,暗灰色外皮,上面泛着點點金色光澤。
怪不得師傅說青花蛇毒難解,隻因這金花蛇血難取。
看它的樣子好像在睡覺,眼睛閉着。
她慢慢地移動過去,盡量不發出一丁點聲音。本想找尾巴來一劍,可尾巴被盤在正中間,沒辦法隻能對着距離它那張大嘴最遠的位置下手。
她悄悄地向目标位置挪動,不知那雙金黃色的眼睛已然睜開,在她背後有一張血盆大口。
她抽出腰間利劍,正準備對金花蛇輕輕割上一刀,後面一股又熱又臭的熱浪襲來。
察覺不對,她立即轉身揮劍迎上,劍刃抵在它的尖牙上,抵不過後退了幾步,它的尾巴跟着掃了過來。
她飛身躍到樹上,它亦調轉方向盤到樹上張着大嘴就咬。
雙方她跑它追的,持續小半個時辰,用于遠程攻擊的銀針根本射不穿它厚實的外皮。
“沒多少時間玩這種追逐的戲碼了”,她心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