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太尉的事本君略有耳聞,不過與傲天無關,全是你們墨月國自己的事罷了。”
“東璃君何意,莫不是想說王上蓄意為之?”
“兮楓有些事須得你自己想明白。但殿下說此事與傲天無關,我信他,他沒必要撒謊。普天之下,唯他有能力護你們周全,就算被查到你們還活着,也不敢輕舉妄動。”
“從皓月城到這裡,是你們一路護我兄妹二人,你信他,我們便信。”武兮楓拉着瓊玖跪在地上,“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低頭便叩在地上。
“你這是做什麼,起來。”程澄沒想到這是給自己叩頭,趕緊過去拉他們起來。
“清兒讓我把話說完。如今得來不易的性命,必會珍惜,我兄妹從今日起便跟着太子殿下,君恩不敢忘。”說完又向東方莫離低頭叩首。
“起來吧。”
“謝殿下。”
“我和峥峥先回客棧,晚上再來帶你們改善夥食。他倆就交給你了,過會兒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飯?”
“馬上又要分開,自然是你去哪,我便去哪。”
程澄假裝打了個寒戰,嫌得不行,“峥峥走了”。
兩人離開後,東方莫離吩咐守衛給他們倆安排住處。
程澄兩人駕車回到客棧,重新開了兩間房,跟掌櫃打聽,方知師傅還在,便上去尋。
她進去時易天正在打坐。
“師傅,徒兒回來了。”
易天睜眼瞧了她一眼,沒斷胳膊沒斷腿不錯,“事辦妥了?”
“嗯。”
“明日一早便啟程!”
“是,徒兒知道了。傍晚徒兒要與幾個朋友吃頓便飯,師傅可要同去?”
“為師不喜熱鬧。”
“那徒兒不打擾您靜坐,先行告退。”
“慢,既然回來了,小黑你便拿回去自行照顧。”
“是是是,近日勞煩師傅了。”程澄走到窗邊提着籠子,看這小家夥最近好像胖了一圈,被照顧得不錯嘛!
“謝師傅等我。”臨走前,程澄感激道。
“為師喜靜。”易天解釋道。
他五日前的确想走來着,手快蔔了一卦,發現這丫頭太磨人,終是難逃收徒命數,便留下來多待了幾日,絕不是等她,不過自己年歲大了,懶得走罷了。
傍晚程澄換了身女裝,兩人駕車去府衙接他們三個,峥峥與兮楓負責駕車,她同妍妍和東璃君坐在車裡。
車裡東方莫離一直盯着她瞧,她被瞧得正要發火,聽他說了句,“粉色很襯你”。
“清兒穿女裝,最是嬌俏可人。”武瓊玖贊美道。
“女裝太麻煩,總是穿不慣。想着不能讓你一個女孩子和一堆大男人出去,隻好換了身裝扮相陪。”
“甚好。”
“清兒我們要去哪?”
“特意找掌櫃打聽的,全新城最好的酒樓——摘星樓。”
“豈不是很貴!”
“放心,承蒙太子殿下厚恩,在傲天國我也算個小富婆。”武瓊玖聽清兒所言涉及太子,不敢多問,便不再言語。
“本君的恩還可以更厚些,清兒可随時來與我要。”
程澄沒接話,心裡念叨着,“這些都不知什麼時候能還上,哪敢再要,先前他給的五萬兩,夠普通人家用幾輩子的,就算自己再大手大腳,也足夠多了。”
馬車在摘星樓門前停下,門旁站着兩名夥計,一個上前将馬車牽走,另一個領着他們一幹人去了二樓的閣間。
“客官此處風景最好,擡頭能見滿天星辰,低頭能見燈火點點。”夥計推門介紹道。
雖是賣家秀,但因桌子靠着窗邊,這窗又比别家的大些,視野寬闊不少,在無污染的這裡,夜空清明繁星滿天,風景誠比别家的好。
“第一次來不知貴店什麼最好吃,麻煩店家葷素搭配着來一桌招牌菜。”
“客官放心,小的這就去給你點上這裡最好的菜式。”
“等下,再來一壺茶和一壺好酒。”
“客官稍等,小的這就去。”
沒多會兒,滿滿一桌美食和佳釀便齊了,色香味俱全看着很下飯。
程澄拿着酒壺,挨個倒了一杯,亦不忘自己那杯。
“小小年紀不準飲酒。”東方莫離擡手欲拿走清兒的那杯酒,被攔了下來。
“難得相聚,小酌一杯,絕不多飲,殿下放心。今日一别,他日不知何時能再見,這杯酒清兒敬殿下,感謝你給予的所有幫助,清兒銘記于心,感激不盡。”
話盡杯淨,辛辣感自喉嚨開始向下蔓延,酒的味道果真不管何時她都喜歡不起來。
“兮楓、妍妍之前答應你們的,今日過後便要食言了,唯用這杯酒祝你們一生平安健康再無波折。”程澄感覺有千言萬語想說,可話到嘴邊,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适,隻剩一句祝福,又幹了一杯。
“你為我們做的足夠多了。謝謝!還有陸兄,要不是你,恐怕我們連府院都出不去。”
陸子峥杯中的酒一直未喝,他從沒喝過酒,不知是何滋味,有些好奇又有些抗拒。
舉起杯示意揚頭灌下,辣辣的又有一絲清甜,嘴角露出回味的笑容,暈暈乎乎的,頭便沉沉地磕到桌上暈睡過去了。
任她又推又喊好幾次都不醒。
“沒想到陸兄這麼不勝酒力。”
“我也沒想到!不管他了,我們吃我們的。”她無奈笑道。
夜晚,馬車停在大客棧門前,武兮楓背着陸子峥去客房,武瓊玖從旁協助。
她與東方莫離留守馬車旁,總不能将他一人扔在門口等着,隻能告訴他們房間在哪,自己陪在這。
“從沒聽你喚過我的名字。”東方莫離突然提起。
“殿下的名字?東方莫離?”
“你喚武兮楓,可沒帶着姓氏。”
“莫離?”她試探地喚道。
稱呼這類的在職場她最是熟悉,有職稱的喊職稱,沒職稱年長的喊哥或者喊姐,剩餘的基本都直接用名來稱,姓名是三字以上的稱後兩個字,兩字的直接将最後一個字疊讀,向來如此。除特别情況,若是男同事,又是兩個字,年齡相差較小時,疊讀法過于親昵,便隻好喊全名了。
“對,就是這樣。以後你可如此喚我。”
“行是行,不過直接喚你的字是不是不大好?我記得王族人的名諱好像都是不能随便叫的!”如何稱呼她是無所謂的,喊名字她更習慣,但要是觸犯了什麼法律就麻煩了。
“常人自然不行,你可以如此。”
“……好,以後便如此喚。”
“清兒可否答應我一件事嘛?”
“什麼?”
“我知易天不喜人擾,他的清修之地,我自不能跟去。所以等你解了毒,下山便去尋我可好?”
“還不知道要多久能下山……”
“多久都行,十年八年,隻要你下山便去就好。”
“好,我答應你,希望到時去看你時,别将我忘了就是。”
“清兒陸兄安置好了。”武兮楓向她們走來說。
“謝謝辛苦啦。你們先上車,我與妍妍說幾句話。”她将人拉到一旁,避免他們聽到,“這兩個荷包給你,千萬收好。”
武瓊玖接過兩個鼓鼓的沉甸甸的純色荷包,“什麼東西,這麼沉?”
“給你們準備的盤纏,雖然有太子殿下照拂沒什麼問題,但他事忙總有顧不周全的地方,你們兩個留些錢财傍身總比沒有強。”
“你已經幫得夠多了,這錢我不能收。”武瓊玖抓着荷包往清兒懷裡推,又被她推回來。
“妍妍我們是好朋友,此次一别真不知再見是何年月,你們過得好,我才放心。”
“可是……”
“沒那麼多可是但是的。又不是把錢都給了你們。隻是一點點以備不時之需而已。”
“……好吧。謝謝你,替我們考慮這麼多。”武瓊玖上前一步抱住她。
“好啦,别哭,離别是為了更好的相見,我們都要好好地活着。”程澄替她擦幹眼淚,安慰道,自己又何嘗不是眼泛熱淚,強忍着不流下來。
“時辰不早了,上車吧。”
她看着兮楓和妍妍坐在車前揮手,看着莫離掀開車簾對她笑,看着漸行漸遠的馬車亦不舍地揮手告别。
眼角滑落的淚水在黑夜裡一閃而過。
離别是再次相遇的開始。
清晨天蒙蒙亮,程澄三人便駕車啟程,陸子峥頂着一個迷迷糊糊的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
“把這個吃了。解酒的。”
“謝謝。”
“你這個樣子,以後千萬記住,一滴酒都不能沾,否則昏得像死豬一樣,被人宰了都不知道。”
“好!”他将藥丸吞下,問道:“你昨日喝了兩杯,怎麼一點事都沒有?”
“有的人怎麼喝都不醉,有的人一杯便倒,我屬于前屬,你則是後者了。”
“沒想到清兒如此善飲酒。”
“我亦沒想到峥峥一杯就倒。”
“咳咳咳……”陸子峥用咳嗽掩飾尴尬,“清早出城的人怎麼這麼多,前面好像堵死了。”
“确實挺多,不過這群人的裝扮不像尋常百姓啊。”
他倆駕着馬車走近瞧見兩副熟悉的面孔,便知曉為何這麼多人了,“不是說過不用來送嘛?”
“公子吩咐天亮就出發。”
“清兒!”武瓊玖開心地喚道。
“清兒又見了。”東方莫離聽見聲音掀開簾子看過去。
程澄歎了口氣,拿他沒辦法,“走吧”。
陸子峥輕輕落下手中的缰繩,馬兒慢步走出城。東方莫離的大隊人馬跟在後面。
“那個太子怎麼回事,總是跟着你。”
“前面不遠就是岔口。”她淡淡地笑道:“難得見,能同行一段我也很開心。”
馬兒不緊不慢地跑着,行至岔路口,被她叫停了。
等着東方莫離的馬車與她齊平,她看着掀簾瞧着自己的人,道了句:“送君千裡終須一别,各位保重。”
最後向坐在車前的兮楓和妍妍微微颔首,拿過峥峥手裡的缰繩,揚起重落,馬兒吃痛飛奔離去。
“殿下還跟嘛?”
“回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