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不知你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覺,跑我這來幹什麼?”易芔一邊開門,一邊抱怨。
等門打開,看到一衆人時,神情立刻嚴肅起來,道:“先進來”。
易宅客房裡,清兒躺在床上,易芔把着脈,“脈緩浮軟,氣如遊絲,這丫頭怕是要挺不過來了。”
“不是已經吃了半年的藥,怎麼可能挺不過來?”墨星辰質問道。
“這毒太霸道,就算減緩了藥性,也不是這丫頭能承受的。”
“師傅,不能再想想辦法?”
易芔搖了搖頭,能想的辦法,這半年他都想過試過,現在隻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丫頭現在暈着,不知還能不能醒過來。要不平昙君先回去,我們在這守着。”
“無妨,你們都下去,本君留下。”墨星辰揮手讓他們都下去。
吳不知也想守在這兒,但王子令不敢不從,隻能跟着師傅一塊出去了。
“陳迩。”
“屬下在。”
“你回府寫張文書送進宮,明日早朝吾要告假。”
“是。”陳迩心裡滿是擔憂想留下,但知幫不上什麼忙,隻能聽令回府辦事。
随着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門外響起馬蹄聲亦漸行漸遠。
墨星辰上床躺在外側,輕輕擡起清兒的腦袋,讓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雙臂合攏抱着她,散出内力将她身上的衣裳慢慢烘幹。
他靜靜地看着她,感受她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這至少證明她還活着。
自那日将她買下,派出去的人不論是尋找她身世還是來曆的,都仿佛斷了線的風筝一無所獲,她的過往像是埋在未知的深處無迹可尋。
起初見她時,他猜測過她的身世,因為有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人至今下落不明,連負責保護的暗衛的屍體都找到了,那個女孩卻杳無蹤迹。
隻是後來觀察她的種種舉動,都不像其兄描述的模樣,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現在他後悔了,不管是不是,都該送信去問,總歸有一線希望。隻有查明她的身世,才能知曉這毒是怎麼種下的,解藥亦有迹可尋。
他曾經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失憶,還是拿失憶當借口诓騙,現在他堅信不疑。
哪會有傻瓜,甯願頂着毒發身亡的可能,也不願說出真相呢!
他抱着她,輕輕地……溫柔地……憐惜地……
一夜未眠。
院外響起馬車的動靜,知曉是陳逸、陳迩兩人守在門前,他不動,還是抱着她,感受她微弱的呼吸。
天色已亮,辰時,易芔在門外敲了兩聲,道:“平昙君,出來用早膳吧!我給丫頭診診脈”。
墨星辰聽到易芔要診脈,方起身,他輕輕擡起她的頭,重新放回枕頭上,替她掖好被子,隻留一隻手腕在外面,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打開房門。
“怎麼樣?”
“比昨晚又弱了兩成,這會兒全憑一口氣吊着,一會我調碗參水喂她喝下去。”
“王子換屬下照看吧,您去用早膳。”陳迩上前問道。
“無妨,都下去。”
陳迩聽令退出房間,将門關上,看主人比自己這個師傅都上心,應是真将清兒當成侄女了。算起來,主人亦是她的師傅,教習字教輕功教劍法的,比自己這個領進門的師傅教得還多。
程澄意識暈過去,再醒來時,入目是自己那間熟悉又陌生的現代結構的卧房,窗外朦胧的夜色,路燈亮着金黃色的光,她摸索到枕邊的手機,下午六點三十五分。
坐起身渾身疲憊無力,是睡太久的緣故嘛?她自嘲道。
撸起袖子,手臂上并無紅痕。自己在夢裡的是死了嘛!所以現在夢醒了!真的是夢!她暗自慶幸。
将床頭水杯裡的水咕咚咕咚灌進肚子裡。遺書都寫好了,不管是不是夢,死了也沒什麼後顧之憂。
摸摸自己有點癟的肚子,脫口而出道:“爸,我餓啦。”
“寶貝醒了?”聲音從門外的客廳響起。
她趿拉着拖鞋,揉了兩下頭發,走出卧房,客廳明亮的光刺得眼疼,她下意識伸手遮擋。
程母坐在沙發上樂呵呵地看電視,程父已在廚房燒水準備做飯。
“煮餃子怎麼樣?下午我跟你媽現包的,寶貝最喜歡的芹菜餡的。”程父在廚房探出腦袋問道。
“我說老爸,我大學都畢業了,能不能别再叫寶貝了,肉麻得要命。”程澄抖抖肩,冷得不行。
“爸爸就你這麼一個寶貝,當然要叫寶貝了。”
“現在三胎政策都開放了,要不你跟媽再生兩個,我不介意多個弟弟妹妹。”
“老程,切個橙子來。”程母在客廳指揮着。
程澄去冰箱拿了兩個橙子,切好,擺盤,殷勤地端到客廳放在母親大人手裡,谄媚道:“娘啊!親媽呀!大過年的,要不要考慮跟老爸升個溫,造個娃出來。”
“小鬼頭,想什麼呢。這麼大年紀生什麼二胎。”
“你看啊,我畢了業,常年在外工作,沒法常伴你們左右,你們倆生個二三胎的,生活不是充滿樂趣嘛。”
“我有你一個就夠糟心的了,再生兩個,莫不是嫌命長。”
“媽……”程澄扯着母親的胳膊撒嬌,“女兒是娘的小棉襖,爹的小情人。哪裡糟心啦。”
“切。”程母嫌棄地撇嘴,眼裡卻滿是笑意,“你是你爹的小情人,是我漏風的破棉襖才是。”
“才沒破,也沒有漏風!”程澄像八爪魚似的緊緊摟着自己的親娘。
“餃子好啦。寶貝開飯啦。”程父一手端着餃子一手拿着碗筷。
聞着香味,程澄的肚子餓得越發叫嚣。一口餃子下肚原汁原味,久違的味道,甚是美味可口。
她一邊狼吞虎咽地吃着餃子,一邊刷着手機,收到好幾條拜年微信,她一一回複。看到領導發來的紅包,更是喜上眉梢連連發送感謝的表情。
突然想起新年與王子他們一起吃飯,收到的壓歲錢和禮物,心情瞬間低落。
她晃了晃腦袋,迫使自己不要去回想那些,不過是一場夢罷了,發生的任何事都不過是自己的幻想,絕非真實。
即便臨死前那刮骨般的疼痛不像假的,說到底依舊是有點真實的夢而已……
隻是如果夢裡,自己沒有死得那麼快,是不是這個夢能做得長一點。
她想起師傅的話,如果自己能熬過去,就能再活一年,可那個毒她要怎麼熬啊?十二個時辰,每隔一個時辰發作一個時辰。
這毒的目的根本不是要人命,完全是要人時時刻刻體驗什麼是生不如死,最後一死了之。
說到底還是在做夢,沒頭沒尾的,否則怎麼可能不知道是誰如此狠毒,将毒下在一個五歲大的娃娃身上,她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罪嘛!
“寶貝放着,我來刷,陪你媽看電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