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綠竹那事時,程澄心裡一陣後怕,如果早知道,打死她也不敢做半點逾矩之事,幸好當時沒被亂棍打死,否則小命就要交待在這兒了。
那是前些時日的事。
王子誇她煮茶甚好的第二日,她沒煮茶,涼了一杯溫開水放在桌上。他喝了一口,刹那間她就察覺到書房裡的空氣變得異常冰冷,正主冷漠的眼神如期而至。
她連忙解釋道:“空腹喝茶傷胃,長此以往會導緻胃疾,溫開水就非常好,既能補充水分,又能清理腸道,好處多多。
“剛來時清兒沒将茶換成溫開水,是怕王子誤會清兒是沏不好茶才說溫水好,現在清兒沏的茶已經得到王子認可,這才将清晨第一杯茶換成水。王子想喝茶,可以飯後半個時辰後再飲,不會傷胃。”
墨星辰盯着她,語氣嚴厲,卻沒有寒意,然震懾力十足,道:“下次不要自作主張”。
“是,清兒知道了。”
“之後按你說的做”,墨星辰說完話,将杯中的水一飲而盡。
程澄現在回想,當時真是驚險,如果她不是真心為王子着想,而是想要偷懶耍滑,肯定少不了一頓闆子,到時是死是活隻能聽天由命。
雖然時空不同,古代社會的風氣卻無不同,奴隸都命如草芥!
程澄從春雨那裡了解到,這個時空的大緻情況,稱為“這個時空”,是因為這個國家在她所了解的中華上下五千年曆史長河中沒有出現過。雖然那些曆史她了解得并不多記得不準确,但她知道的這幾個朝代——夏、商、周、秦、漢、三國、隋、唐、宋、元、明、清,春雨從沒聽過。反而在她提到這些時,差點被春雨當成瘋子,再想起之前她提及華佗——東漢末年的神醫,醫師亦是沒聽說過。
最後程澄隻能斷定自己目前在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時空。而在這裡,這個時代将如何發展,朝代如何更疊,作為一個其他時空千百年後的現代人,真真是一點優勢都沒有。
天色漸暗的時候,她關了門窗,點亮了桌上的燭台。借着燭光,做好了給春雨的内衫,準備明日祭月節,作為禮物送她。
古時的天空是最美的,尤其夜晚皓月當空繁星點綴,璀璨的銀河仿佛就在觸手可及之間。像今天這樣的日子,坐在門前望天,皎潔的月亮又大又圓,好像上面真有嫦娥點燈跳舞一般。
程澄坐在台階上,雙手撐着臉,望着月亮,思緒随晚風飄起,“不知道家裡怎麼樣了?爸媽這麼久聯系不上我,會不會報警?中秋……每逢佳節倍思親。唉,不對,這首應景不應時啊……算了,當背詩了”。
想到此處,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小學課文背了十幾年,熟悉得很,雙手一揮背到身後,邁着穩健的步伐——背詩佛的詩,姿勢要端莊。
她端起架子,朗朗背道:“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清兒,想家人了?”
身後突然響起聲音,程澄吓得差點靈魂出竅。
“摸摸毛吓不着,揪揪耳朵吓一跳”,她悄悄地重複了三遍,安撫好心魂,緩緩地轉身向王子俯身行禮,道:“回王子話,清兒沒有想家。”
她不能說想家,怕萬一王子問起家在何處?再回話就得現編了。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你作的?”墨星辰向前靠近,質疑道,他記得她說過不認字,卻能說出如此難得的好詩句。
“不是清兒作的,是小時候在山裡聽一位小公子念,就學了來。”程澄記得,在創作這首詩時,王維正年少。
“清兒,可識字?”他再次問道。
王子這話,程澄聽明白了,懊悔地想之前不該輕易說不識,“他在懷疑我之前說不認字是在撒謊,可當時不知道這裡用的是什麼字,隻能說不認,懂裝不懂比較容易,不懂裝懂就容易穿幫。後來發現這裡的字,跟鬼畫符差不多,最多隻認得小小一部分。”
現在這騎虎難下的狀況,她光速思考半秒種,噗通跪在了地上,可憐了她的膝蓋,言辭懇切地說道:“小時候,家人曾教過幾個簡單的字,實在算不上認得。求王子明鑒。”
在現代都是簡體字,在這都是比繁體還象形的字,真要算一算,确實也認不得幾個。
瞧着清兒害怕的模樣,墨星辰懷疑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太兇,吓到這孩子了,“起來吧,地上涼。沒要怪罪于你。”
程澄站起來,拍了兩下身上的灰,内心竊喜,卻沒表露出半分,輕聲回道:“謝王子體恤”。
“你可想學字?”
“想學就能學嘛?”她萬萬沒想到,能有這種好事,原本就沒收起來的喜悅之情,現下是有些收不住地直接顯露在表情和語氣上了。
“可以”,看她眉開眼笑的模樣,墨星辰不禁亦有幾分愉悅。
這可能就是心理學上的情緒傳染效應。
“收費嘛……不對,要花銀錢嘛?”
“不用”,墨星辰苦笑地答複道。
“那就好,王子也知道,清兒一铢錢都沒有。”上次看到别人領月錢,就自己沒有,原以為因自己是被買來的所以沒有,也無所謂吧。後來通過家宰,才曉得自己也是有月錢的,隻是月錢被抵換成難喝的湯藥了,每每回想起知道實情的時刻,真的感覺心都在滴血。
現代的好時光,發薪日占其一,每個月的那一日都是最歡樂的,看着銀行卡的數字漸漸增長,内心的滿足感簡直無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