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莫要把人引到村裡來好。”阿公意有所指。
村長搖頭,“老叔,大西國要沒了,要是打到村子裡來,那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不是我們引過來的,我們不引,他們要過來也會過來,我們免不了要往山裡逃一次,我會在村子裡留好後手,真打過來了,不用等到我們回,他們隻會比我們逃得快。”
“唉,”楚阿公長歎一口氣,跟在他身邊,把他往大道路上送,“你要叫那幾家家裡死了人的?”
“我就說了,老叔,你就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叫的就是他們,我不帶他們去,他們也快瘋了,可能都要忍不住拿起柴刀砍到我家裡去的。”周尚志說着,忍不住苦笑。
他好歹也是七裡村的村長,他沒攔住那些人在七裡村作惡,那他在村民心裡也是有罪過的,是以去年秋收的糧一被人搶去,他就趕緊用着找活路的借口出了村,要不那個時候他留在村子裡,找他麻煩的村民會絡繹不絕,要是一個處理不好,他和他家的人也會命喪黃泉。
如今他回來了,也帶來了外邊的消息,可消息再是震撼,恨他的還是恨他,他要是不把人帶出去把這股火給洩了,刀子還是會砍到他的身上來。
他是勢必要帶人去百苗縣走一遭的。
“帶去罷,李大壯家娘已經瘋了,天天在家磨柴刀,我看她往你們家邊上都繞過好幾次圈,得虧你們家裡人多。”
要不是村長家兒子多,兒媳上吊,兒子被打死的李家娘已經把村長家滅門了。
不要小看一個沒了兒子的鄉下老婆娘心裡的仇恨,她男人膽小懦弱不敢出頭,她敢。
“唉,”楚阿公的話說得村長苦笑不已,背着的手緊了緊,“我現在就去她家裡頭,本來不想勞煩您,要不,還是勞煩您一下,陪我走一趟?”
他還是帶個人去罷,他怕不帶人去,這家的大嫂子一看到他就拿着柴刀朝他劈過來。
“你等下,我回去把門鎖了。”楚阿公正有此意,他多陪村長走這一段,正是這個意思。
村長這個時候不能有事,還得由着人帶着村裡人上縣裡。
阿公要一同前去,搶錢給他家阿南留着花。
*
阿南不知道阿公要去縣裡給她搶錢花,她心細,記性又好,對山裡又熟,她帶着景修走了一條完全不同于昨日的路,很快就從下面的山中鑽到了昨日他們所捉魚的沼澤地。
一到地方,景修動手便是脫衣裳褲子,随後赤着身跳進了泥坑往裡爬。
他太快了,阿南來不及攔,連罵都來不及罵,羞得阿南兩隻小手攔着臉,左右看有沒有人看到。
她和小夫郎還未成親呐。
現在就把小夫郎的身闆看光了,當真是好生羞人。
“接着。”阿南還沒害臊完,裡頭就傳來了景修的悶叫聲,緊接着就有一條如蛇一樣大的泥鳅被扔到了阿南的身邊。
“哎呀!”泥鳅還要跑,阿南顧不上羞了,撲上去兩手捏住,狠狠把它提起,大聲對着大泥鳅喝斥:“你跑甚?”
害她差點沒抓到,阿南拿起柴刀,抓着它的尾巴,趁它扭動的時候狠狠抽了它的頭一下,繼而喝斥:“你看,不聽話就要挨打!”
“不跑了啊。”她把泥鳅扔到背簍裡,渾然不顧她臉上抓泥鳅時在泥坑裡蹭到的黑泥,抓起身邊的水草,編起了草繩。
他們今天也帶了用細禾杆搓出來的細繩子,可那是阿南用來栓魚的。
魚大,草繩容易散,要編很久才能編出一條挂得住魚的草繩,很是耽誤工夫,是以阿南今兒個帶了家裡結實的草繩來。
“阿南……”裡頭又有人叫,這次景修喊着阿南雙手抱着個東西用胳膊爬了出來,“你看。”
“烏龜?”阿南看到他手頭下的龜殼,趕緊拖着背簍過來接龜,“能賣錢的?”
“不知道這種能不能,帶回去給阿公看。”
阿南見過村子裡的叔叔伯伯看見龜的樣子,她聽阿婆也說過,這是個大補的東西,阿南看着一進背簍裡就生氣翻了個面,四隻小腿在空中抓個不停的大龜,一想到這是個大補藥,她咽了咽口水,擡頭看着景修,聲音也軟了,“景修,給阿公煮了吃,你也吃,不賣錢了,可好?”
“你說了算。”家裡頭婆娘說了算,小婆娘也是婆娘,景修聽她的,他一摸臉上的汗,又往回爬,“我還去摸摸,那個紅果子樹爛了,下面有個大泥洞,有好多活物在裡頭。”
“注意蛇,真蛇,莫把它和泥鳅搞混了。”阿南忙提醒他。
“是了,阿南,以後家裡多買點糖霜罷,我吃了身上有好多的力氣。”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的景修像條真正的蛇一樣,話一罷,就滑進了昨日需他辛辛苦苦方才爬進去的鐵刺樹洞。
他進了洞裡,洞外,阿南看了看她手臂上已經結痂了的大小傷痕,也是頗為困惑,自言自語:“我也是有力氣得很,柴刀都輕了,傷還結痂了,肉也沒爛,吃紅果子中毒還有這種好處?阿公知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還是說吃糖就有力氣?可我以前也吃了好多啊。”
她不懂,要回去問阿公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