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個夢,狹小逼仄的房間和身材幹瘦看不清臉的男人。
隻是這次他沒有給時桉動手術,反而是在另一個角落的的桌子上研究一些東西。
時桉這次還是以靈魂的方式出現,他飄到男人上空,看到了一架量子顯微鏡,男人正在通過顯微鏡觀察着什麼。
忽然男子起身,煩躁地起身來回走動,甚至不斷地用腦袋碰撞早已發黃鼓包的堅硬牆壁。
聽着堅實的咚咚聲,時桉看了都感覺疼。
撞了幾下,男子突然停了下來,在原地站了片刻又興沖沖地走向門外。
門的那邊有一個巨大的機器,幾乎占據了整個屋子。
這是在夢境中,時桉第一次來到這個全新的空間。
兩個一人高的白色金屬箱子分别連接着兩個白色的金屬罐子,金屬罐子又被透明的箱子支撐起來,裡面分布着很多管線。
這些管線最終從透明箱子的下方輸送出去,連接着一個半球形物體。
男人從牆邊的幾個櫃子中取出一點東西放在兩個培養皿中,又把培養皿分别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兩個白色金屬箱子裡,随後在操作面闆上按了一通。
打開開關,金屬箱子的顯示屏開始不斷閃爍,随後發出一陣低沉的轟隆聲。
男人雙手合十一直虔誠地等在那個半球形物體前。
時桉跟着他一起等,但是一個小時過去了,那個半球毫無反應,男人的姿勢到是一直沒變。
如果不是男人胸口的起伏,時桉差點以為男人已經僵化在那裡了。
一股困意襲來,時桉上下眼皮打起了架,最終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歡呼聲把他吵醒。
半球形物體從中間打開,蓋子縮向兩邊,将球内圓台上的物品完完整整地露了出來。
男人興奮又珍惜地捧着這個透明盒子裡的物體回到第一個房間,放到量子顯微鏡下仔細觀察。
不到片刻,男人又撞起了牆。
不過這次時桉能看出來,男人是開心地撞,他臉上的笑意從未下去過。
時桉飄過去,正打算看看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把男人高興成這樣。
可男人的動作更快一步,他輕手輕腳地把顯微鏡下的透明盒子取出放到了一個厚重的保險櫃中。
然後從書架的深處拿出來了一個日記本,翻到了有書簽的那一頁摩挲起來。
時桉看了一眼,直接愣在了空中。
筆記本上這一頁的内容他很熟悉,因為他看到了他自己!
毛發和瞳孔的顔色都能對得上,甚至連出生的時間都一模一樣。
上面的流程圖詳細記載了仿生貓的制作過程。
取什麼貓的基因放到什麼機器中,設定了怎樣的毛發和性格,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
男人又看了兩眼,最終對着這兩頁笑了起來,笑聲尖銳又刺耳,直讓人毛骨悚然。
倏地,男人擡起了頭,不知道是在看他還是在看什麼别的東西。
下一秒,男人的大手向時桉伸過來。
可他好像被釘在原地一樣,無法動彈。
時桉心跳如鼓,焦急地四處張望,奮力呼喊。
突然,一股溫和的精神力如小溪般緩緩流淌進來,從四面八方包裹住時桉,阻擋了男人的手。
他聽到江至峤輕聲呼喚他的名字。
“時桉,時桉!”
真實的觸感代替了夢境,時桉睜開了眼。
他已經躺在了江至峤家裡,江至峤和斐爾正在焦急地看着他。
看到時桉睜開了眼,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
沒人知道江至峤看到時桉口吐鮮血渾身髒兮兮的樣子躺在他家門前時有多麼慌張。
他愣了兩秒,鋪天蓋地的高興一閃而過,如龍卷風般襲來的擔心焦急更讓他窒息。
他喊了兩聲時桉的名字,顯然後者已經不能回答。
他輕柔地抱起時桉,大步向樓上的治療室跑去。
治療室的門被江至峤“砰”一聲撞開,他将時桉放在醫療艙中,随後撥打了斐爾的電話。
“我家,馬上過來。”江至峤還不忘叮囑道,“不要聲張。”
時桉目前的情況不适合送去醫院,知道他還活着的人越少越好。
儀器啟動,透明的膠質液體逐漸填滿整個艙體,将時桉包裹其中。
江至峤這才發現他的手有些顫抖,他深呼吸攥拳,讓自己平靜下來。
治療艙發出低沉的嗡嗡聲,代表儀器正式開始治療。
溫和液體中的治療因子發揮作用,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飛速運轉。
時桉身上的傷口在逐漸愈合,髒污漸漸淡去,甚至連嘴角的血漬也消失不見,小貓又恢複了幹幹淨淨的樣子。
但江至峤的擔心沒有減少分毫。
有的時候,看得不到的傷口反而更嚴重。
走廊傳來一陣跑步聲,斐爾氣喘籲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江至峤給他打完電話,他立刻馬不停蹄地趕來。
江至峤語氣慌張的樣子十分少見。
雖然他和江至峤一同長大,但似乎後者永遠是一副理智鎮定的樣子,就算在戰場上,也沒有絲毫慌亂。
斐爾先快速打量一遍江至峤,确定他沒有事情才向四周看去。
當他看到醫療艙裡的時桉時,瞪大了眼睛:“他他他、他不是死了嗎!”
前一陣子時桉死了的消息在帝國高層内部流傳開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但又看到江至峤陰沉的臉色和渾身的低氣壓時,他又信了七八分。
這兩天他一直在想怎麼帶他這個好兄弟散散心,沒想到一見面就看到了這個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