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賈寬房間離開,謝汐樓再次去後院尋碧桃。
鸢尾随她一道,步思文死纏爛打也跟着同往。
碧桃依舊在謄抄經文,見到謝汐樓時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大人是第一個再次來尋奴婢的。”
時間緊迫,謝汐樓不願耽擱,直奔主題:“趙寶月失蹤時,穿的是什麼顔色的衣裳?”
“藍色。”碧桃回答的肯定,“小姐喜藍,每次來寺廟敬香,都會着藍色衣衫。”
“趙寶月幼年時,可曾受過什麼傷?比如摔斷胳膊摔斷腿。”
“有的,小姐七歲時調皮,爬樹時從樹上摔斷了腿,好在醫治及時,未留下痕迹。”
“哪條腿?”
碧桃想了片刻,肯定回答:“右側小腿。”
看來那副白骨十有八九就是趙寶月了。
謝汐樓此刻心情頗為複雜,找到了趙寶月,可去趙員外那兒換黃金;找到了趙寶月的屍體,黃金不僅沒了着落,不被轟出趙府就算她運氣好。
但——
流落在外的孤魂一定想要回家,痛失愛女的父母總有權力真相。無論好與壞,無論接受不接受,這已然是事實。将這結局告訴他們,也算做了件好事,積了些德。
碧桃似乎察覺到什麼,想問又不敢問,緊緊抓住手中的筆。謝汐樓歎了口氣,不再給她糾結的機會:“昨日山間尋到了一副白骨,懷疑是趙姑娘的遺骸。”
碧桃用了一會兒才消化了這句話,淚水瞬間湧出:“不可能,小姐才失蹤了兩個月,怎麼可能就成了一副枯骨?”
“屍體埋于泥土中,春季潮濕溫暖,腐敗速度加快,兩個月足夠一具屍體白骨化。”
其實骨骼間還殘存了一些皮肉,隻是這些就不必告訴碧桃了。
趙寶月的死訊将碧桃徹底擊垮,伏在案上嗚嗚咽咽哭泣。謝汐樓想要安慰又不知從何開口,索性離開院子,留給她一室清靜。
回到廂房院落時,正碰到前來尋人的衙役,那人的目光在謝汐樓一行人上掃了幾個圈,猶豫着對鸢尾行了一禮:“謝姑娘,縣令大人讓在下前來禀告,罪犯穆元想要見您一面,縣令大人說見不見都随您。”
鸢尾側了半步讓開這一禮,指着身旁的謝汐樓說:“這位才是你要找的謝姑娘。”
那衙役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聞言紅了臉:“抱歉,縣令大人說是位姑娘,在下這才認錯了人。”
步思文一臉震驚地望向謝汐樓,不敢相信一直以來兄弟相稱的人竟是位姑娘。
謝汐樓沒注意到步思文的異樣,一心想着衙役的話。趙寶月的屍骨已經尋到,她需要下山去和趙員外複命,可順路與穆元見一面。隻是若此時去,講不清楚趙寶月被誰殺害,因何而死,趙員外一定不會将賞金交與她。
隻差最後一環了,若能順利找到……
“我知道了,我現在還有事,待晚些時候騰出空來,我會下山去見他。”
衙役領了命,自行離開,謝汐樓看向呆呆愣愣的步思文,“步兄,有件事需要勞煩你。你可還記得那賈寬的長相?”
“……記得,活的和死的都記得……”
“如此甚好,你我二人去尋一個擅畫之人,将他的相貌畫出,或許能憑此尋到證人。”
步思文依舊是那副呆滞模樣,所有的回答都出于本能:“不需要找人,我自幼學畫,隻為繪制機關圖。人像也能畫,隻是差強人意。”
“如此甚好!”
鸢尾取了紙和筆,謝汐樓和步思文商量着畫出了賈寬的人像,估摸着有七八分像,靠此辨認應當無礙。拿着畫像,三人趕往東吉寺,憑鸢尾腰牌順利進入後,一頭紮進僧寮中。
僧人們見到突然出現的三人,像是看到索命的鬼,惶恐不安不敢靠近,鸢尾将畫像展開,立于衆僧前,一旁的謝汐樓微笑解釋:“師傅們不要擔心,今日前來,是想請諸位辨認一下,最近是否見過此人?”
衆僧你看我我看你,無人開口,謝汐樓隻得補了一句:“最近山中發現了一具女屍,懷疑他與這樁命案有關。出家人慈悲為懷,若諸位知道些什麼,萬望據實相告。”
角落的年輕僧人上前幾步,眯起眼睛細細大量後,猶豫着開口:“前幾日貧僧見過他。”
謝汐樓眼睛亮了起來:“何時,何地?”
年輕僧人想了片刻謹慎開口:“五六日前吧,具體卻是記不清了。那日清晨貧僧在前院灑掃,畫上這人走進寺中,想要住下。可最近寺中香客衆多,哪裡還有空房間?貧僧沒有辦法,隻得叫了雲空師叔來,雲空師叔與他說了幾句,那人便離開了,後來貧僧再沒見到他。”
“可聽清他們說了什麼?”
“師叔與他說話時,有意避開了貧僧,貧僧隻隐約聽到了‘白鹿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