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忌明還困在溫聿剛才說的話裡：“哪裡算欠人情了？為什麼要還？我隻是想對你好而已。”

溫聿跟他說話總有種對牛彈琴的感覺，不知道顧忌明對他是不是也是同樣的感覺：“為什麼要對我好？”

“什麼為什麼？沒有為什麼啊，”顧忌明更迷茫了，“我就是想對你好。”

溫聿點點頭：“我也隻是想還你的人情而已——我要去上晚自習了。”

顧忌明如遭雷劈，劈得人都麻木僵直了，跟個木頭似的杵在原地，溫聿繞過他，繼續朝前走。

“等等、等等，”溫聿身上獨特的香味混在風裡擦肩而過，顧忌明這才反應過來，又急匆匆地跑到了溫聿身邊，“你别、你别走。”

溫聿：“……”

溫聿停住腳步，冷冷地看向顧忌明。

顧忌明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四周，見後面的人蠢蠢欲動探頭探腦地朝這邊望，他連忙道：“先打車，一會兒回學校。”

然後他把溫聿拉到了一個角落裡，确定說的話其他人都聽不見後，才一本正經地開口：“溫聿，我對你好不是一時興起，更不是因為可憐你。可能那天晚上我沒有說清楚，我喜歡你。”

溫聿愣了一下，旋即眼睛緩緩睜大了。緩緩的夜風在這一刻倏地放大了聲音，排山倒海似地在耳邊呼嘯。

“我知道……同性戀，不太好，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同性戀，我在你之前沒有喜歡過别的女生，但是除了你，我也沒有喜歡過别的男生，”顧忌明抿了抿唇，跟平時日見到的二百五模樣截然相反，他看着溫聿的眼裡閃爍着萬分認真的光，“可能，我就是單純喜歡你吧。當然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不是強迫你喜歡我的意思。”

“在你說你的一小時隻值兩百塊錢的時候，我那個時候就想跟你說了，我願意花我全部的家産來買你的一小時，但是你的一小時，不僅僅隻值我的全部家産。有很多人都喜歡你，你有着讓很多人傾家蕩産博你一笑的魅力。”

“溫聿，”顧忌明說，“我喜歡你。所以心疼你。因為我心疼你，所以比起你和我在一起，我更希望你可以知道自己有多好，有多值得别人傾盡一切去愛你。”

說到這裡，顧忌明兩隻手交握在一切，攥得很厲害，他突然後撤一步，仿佛腦子抽風般給溫聿鞠了一躬：“溫聿，不要推開我，給我一個機會，我想愛你，想心疼你，好嗎？”

溫聿被他一連串的告白砸得頭腦發懵，這完全涉及到了溫聿不會處理的方面，荒謬得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顧忌明神神叨叨的行為折磨得在做夢。

顧忌明見他久久不回複，擡起頭來悄悄地看了一眼，嗫嚅道：“求求你了。”

溫聿恍然回神，臉色難看得仿佛結了一層冰。

顧忌明：“……”

完了。

溫聿轉身就走，顧忌明跟在他後面：“哎！哎！”

“我就當沒聽見。”溫聿給他說。

顧忌明急了：“怎麼能當沒聽見呢？”

溫聿又道：“那我拒絕。”

“好吧，”完全在顧忌明預料之中，“那你明早吃啥啊？”

“關你什麼事？”溫聿十分冷酷。

顧忌明比剛才還急：“那怎麼不關我的事了？吃啥啊？”

“溫聿！溫聿！溫聿！”

顧忌明在後面追，前面突然也跑來一群人，振臂高呼着喊：“溫聿！你剛才也太帥了！”

溫聿感覺自己像是被用人做的栅欄圍在了一起似的，聲音交疊在一起，隻能聽清楚幾聲：“溫聿！”

溫聿本來就因為顧忌明的告白心煩意亂，眼下更煩了，他的臉色驟然冷到了極緻，眉眼的弧度也變得鋒利起來，一個一個看過他們。

“溫……”

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一群比溫聿高的男人在溫聿面前局促不安地低着頭，像是鹌鹑。

溫聿見車來了，直接拉開車門坐了過去，顧忌明舔着臉想湊上去，看見他冰冷的眼眸，瞬間蔫巴了。

“哇塞，”有個人感慨道，“不愧是年級第一，真有脾性。我要永遠追随他。”

溫聿沒辨認錯的話，這人還是之前陰陽怪氣自己是“裝貨”的其中之一。

溫聿又想起來昨天來問自己題的那幾個人，也就是在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生活，似乎真的因為顧忌明改變了很多。

……

十年前的記憶開始變得很模糊，陰雨天的潮濕味漸漸被消毒水覆蓋。

溫聿皺了皺眉，緩緩睜開了眼睛。

“溫聿！”

溫聿頭還有點疼，一時分不清這聲呼喊是從夢裡傳來的還是現實的，他偏了偏頭，點滴連着的輸液管微動，顧忌明正驚喜又擔心地看着他。

“你終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