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了”肩上的背包掉在地下,他站在客廳。
高然從吃到一半的外賣裡擡起頭,表情疑惑的看到對面那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正在激動的周一橫。前兩天的這會他還跟個蔫巴菜,怎麼自己加班,才過去幾個晚上,他就這麼亢奮了。
剛塞進嘴巴裡的那口飯,一邊臉頰鼓起,高然哽着嗓子眼問:“你吃錯什麼藥了”
周一橫興奮地坐下在高然對面,“感覺我老闆這個人,她特别好”
高然低了頭,夾筷子碗裡的菜,敷衍的問句,“怎麼好?”
“很貼心,她關心你,但不是那種會讓你感覺難受的關心,雖然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但是和她在一塊,你會覺得很舒服”周一橫想着說,手在空中輕輕比劃了一下,嘴角不自覺地揚起,露出一種害羞可是期待的笑。眼睛閃爍着那種回憶起美好事物時特有的光彩,他稍微外頭,似乎正努力地從腦海重搜刮出更加合适的詞彙。
“平易近人,不對,是那種平淡溫馨,怎麼說呢”周一橫思考半天也想不到一個适合的詞語,“跟她在一塊,說話聊天什麼的,你會覺得沒什麼負擔,就像小時候在奶奶家,什麼事情都不用去想,也不用煩,徹徹底底,無憂無慮的那種自在”
他像是沉浸在自己描繪的那片畫面裡,臉上歡喜的笑容怎麼都遮蓋不住,高然不确定的伸手去試了試他腦袋上的溫度,别是因為最近想太多發燒,把腦子給燒壞了,“也不熱啊,怎麼就開始說胡話了”
周一橫推開他伸過來的手,“熱什麼,我現在渾身的力氣”
高然不懂,“都把你實習期往後面挪了,你還有什麼力氣”
“她這是想鍛煉我啊”他回答得幹脆。
“你****(差不多這個意思)上幾天班給腦子上壞了,對了,你今天說在家又混哪去”高然從屁股下抽出墊子,一墊子砸到周一橫身上,“修廁所管子的人過來都敲不響門”
周一橫抱着墊子在對面樂呵,“我上班了,還和老闆去了趟城北”
“一天來回”
“嗯”
“你嗯個屁,來回開車四個多小時,你腦袋沒事吧”
周一橫卻講,“再多兩個小時我也樂意,剛才我開回來的路上,老闆坐在副駕駛位置,一路上都在跟我說話”
高然忍住想翻他白眼的沖動,“她跟你說什麼了?”
周一橫自豪,“明天早上把那個上鎖房間裡的東西都搬出來”
等半天都沒等到他後面的話,高然抽搐嘴角,不确定的問:“還有呢?”
“沒了”他高興得一臉天真。
高然瞪大眼睛,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回答。他起來拍了拍周一橫肩膀,提高了聲調,“四個小時就跟你說一句話,你還樂呵成這幅鬼樣子,你是不是中邪了?”
他白了高然一眼,臉上的笑意絲毫不變,“你懂什麼,上鎖的房間都能打開”
周一橫意味深長,看見對面的人好像并沒有什麼其他心思,他站起來,拎着被自己丢在客廳當中的背包,“看來你之前說那個辦法,或許真的可以啊”
哼着小曲,美滋滋回到自己房間。
*
提早半個小時到雜貨鋪,屋裡靜悄悄的,什麼聲音都沒。反手把門帶上,他略顯沉重的呼吸在空氣裡似有若無。放下手上那些特地買過來的肯德基早餐,肩膀微微一沉,包放下,包帶和桌面碰撞出一聲悶響。
“老闆,蕭潇”他在房間裡喊了幾聲,卻沒有聽到回答。
溫熱的風從那扇打開的門往屋裡灌,院子的玻璃門被用張椅子擋住,他走過去,腳步剛邁進院子,映入眼簾的就是那一幅令他瞠目結舌的畫面。好像是進到了古玩市場,不大的院子卻被各種各樣稀奇還少見的老舊物品給堆得滿滿當當。剛升起的陽光曬落在那幾個大概到他半腰位置的青花瓷瓶的表面。
瓷瓶細膩的紋理,和同在它旁邊擺出來的那隻鳥籠,幾塊凸起的竹節,和前兩天看到,那或許竹編,或許掐絲琺琅的都有不同。這隻油色,深淺不一的琥珀色和深棕色交織,六邊形的角籠,每個上都有小巧的雕花裝飾。
樟樹下擺出來的那張雕花的黃梨木桌子,桌頭已經缺角,面上也坑坑窪窪,桌面下沉的那一部收腰,牙闆上刻着寓意吉祥的圖案。
他看着院子裡的東西,又喊了幾聲,“老闆,蕭潇”
依舊沒聽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