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子突然增加重量,看着那一堆多起的肉,周一橫震驚,李成拿出的速度很快,他甚至都沒看清這一堆到底是羊肉還是牛肉,又或者是兩種都有。
楊晔端着盤子從他們旁邊走過,聽見李成的豪言,她笑笑,“一頭牛?吃個羊腿都能把自己吃吐的人,也好意思在這吹噓”
“那次是意外”李成立馬反駁。
“内蒙的那次,你也是意外?”
“内蒙的酒太兇了,我光顧着喝酒,再說那一次可不止我一個人吐啊,劉國興他吐得比我還厲害”李成不服氣,邊走邊和她理論,勢必要算清楚當時到底是誰先吐的,又是誰先撐不住求饒。
老闆接過盤子,“要辣嗎?”
李成頭也沒回,“不用,也少放點孜然,那味道一多我就要打噴嚏”
幾人在外面院子裡找了張結實的木頭桌子,這鬼天氣,與其在屋裡被悶出一身臭汗,倒不如在外頭痛痛快快的出一身舒服。
老闆娘看見他們坐下,收拾好東西,從櫃台的抽屜裡翻出張大紅色的塑料桌布,邊走邊扯開,吹口氣把那張一次性的桌布攤平,還把多的抓起來,系成小結。
爐子剛生火,還得等一會,倒是他們點的幾道小菜先上來了、
楊晔怕晚上風大,出門前在短袖外又加了件襯衫。她挽起袖子,抓了把距離自己最近的鹽水毛豆,邊吃,邊偶爾的給上兩句回應。
東拉西扯,不知不覺就聊到這個村子上。
“這裡本來是沒有被列進拆遷計劃的”李成喝了口茶,看向四周,“本來定下的就隻有山後面那塊”
蕭潇問:“為什麼?”
“嫌路遠呗”李成講,在這待了幾天也确實感受到生活在這裡的無奈,“你們開車過來的時候,應該也看到了吧,這地方偏,進村裡的路還繞,半個村子都藏在山裡,山路不好走,附近還沒什麼交通工具,最近的公交車站也得走半個多小時,就這樣的情況誰願意開發,弄好了也沒什麼人來”
蕭潇說:“村子裡有這麼多的地,空氣又好,山清水秀,開個農家樂,做個民宿的多舒服啊”
“開這裡,誰來?”李成反問,“村子裡留下的都是老人,老一輩的不想出去,年輕一代的又不想留下,發展這裡其實沒什麼用,是鎮長和上面申請想給村子通路,把山前山後的位置都連接起來,這樣外面的人好進來,村裡的人要出去辦事什麼的,也都方便”
“那你肩上的擔子還挺重”楊晔打趣,“你這不整理完,施工隊就不能開工”
“哎”一想到這件煩惱事情,李成就忍不住歎氣,“我昨天在路上和這的村長碰見,他問我們什麼時候能把文物從地裡挖出來,村裡人盼那條路盼了好久,都惦記着施工隊能開工幹呢。我說快了,但其實我這心裡一點底都沒,剛來那兩天看到他們給我的報告,我尋思地下應該沒多少東西,可你看現在,墓坑越挖越多,出來的東西都這麼雜,沒有半年,我怕是弄不好了”
楊晔問:“你帶來這麼多的機器,都不能用?”
“這面的地勢情況複雜,探底的機器容易出現錯誤,而且地下墓群的分布混亂,我們現在能探測到最深的墓坑是四米,最淺的隻有五十公分,這什麼概念,一鏟子下去鏟深了都能挖出來一個”
越說越餓,楊晔按着肚子,扭頭看向後面,焦急等待着老闆上菜。
“對了小夥子”李成突然間想到,“你剛才說的那個雙重墓,是從哪聽來的?”
正悶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周一橫聽到李成的詢問,他擡起腦袋,看見坐在自己對面的李成,抓了把後腦勺,“小說”
楊晔挑起眉頭,調侃的問,“你也開始尋摸這些旁門左道了?”
“旁門左道,隻要他能用就是正道”
“你都幹快四十年了,誰能有你的經驗多”
“我多的事正規墓穴的驚豔,這裡這麼奇怪,不會真被盜過吧,本事挺好啊”李成開始懷疑起自己先前講出來的話,萬一就是本事好,看不出被盜過的痕迹。
“其實很簡單”楊晔剛要說出辦法,隻聞到從身旁飄來一陣勾人的香氣。老闆端着他們點的燒烤放在桌上,注意力瞬間就被它搶走,撒着孜然和辣椒面的牛羊肉,剛剛烤好的肉串表面還冒着滋滋油光,幾滴熱油順着飽滿的紋理緩慢滴下,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眼中滿是驚喜,她趕緊拿起一串,趁着熱氣一口吃下。誘人的燒烤和冰涼冒泡的啤酒,這簡直就是炎炎夏天裡的絕配。
聞着燒烤的香氣,李成也忍不住,抓起幾串胡亂的就塞進嘴裡,嘴角邊沾上孜然沫和打碎的花生,他沒注意,吃了一會才問楊晔,“你有什麼辦法”
“很簡單”胃裡有點東西,也不像剛才那樣餓了,“你去找這個村子的族譜,看看祖上有沒有出過什麼厲害的人,我瞧這村子的風水,挺聚财氣的”
楊晔回答,她現在的注意力全都在面前的這兩盤燒烤上,沒辦法分神,也不想分心。
“族譜是什麼,能看這麼多代?”周一橫沒懂問她。
楊晔震驚,拿起肉串的手也頓住,“你沒聽過”
周一橫老實說:“聽過,隻是我沒看到過”
“你呢”她又問蕭潇。
蕭潇也跟着點頭,她和周一橫一樣,也隻是在某些地方聽到過這族譜的名字,但都沒真正看見。
“祠堂”
“我以前旅遊在廣州那邊看到過”
臉上的高興在一刹那就化為終結,手裡剛拿起來的烤肉串也不香了,逐漸凝固的表情裡,既是無奈又多懊惱,她抱着最後的一點期待去問李成,“你知道吧”
“我知道”李成給她最後的安慰。
他知道楊晔因為什麼生氣,參天大樹,必有其根,懷山之水,必有其源。
“族譜,顧名思義就是記錄整個家族的發展史,起到規範子孫後代的言行和承擔教育的義務”李成抽出張餐巾紙,擦掉嘴上的自然和手上的油漬,他調整語氣,慢慢說,“通過一本族譜,你可以知道自己是來自哪,經過幾代的傳承,和同宗其他人之間的遠近關系,就比如你們兩個,祖輩是做什麼,又是怎麼發家和延續下去,這些都能從族譜上知道”
李成小心的瞧了楊晔,卻被她一眼看破。逃開她看來的視線,假裝咳嗽,“當然,族譜這種東西在之前可是十分重要,尤其是明清兩期,還有專門給人修正族譜的譜匠”
“這種村子裡住的一般都是同族人,同門同宗”楊晔放下手裡的鐵簽,“找個村裡人問問,或者找到村裡的老人,他們如果不糊塗,大概都會記得這些事情”
一脈相傳的村莊,隻葬自己人,族人的延續,就是曆史的延續。
老闆來上最後那兩盤蔬菜,他放下的時候,蕭潇機靈立馬就問他,“老闆,你們村以前有沒有出過什麼厲害的人?”
“厲害的人啊”老闆插着腰,有些發渾的眼睛在凹陷的眼眶裡轉了幾圈,他仔細想着,“有個在城裡派出所的,算不算?”
“不是”蕭潇笑了幾聲,大概是自己的形容錯誤,她又換了套說法,“老一輩子,祖上那陣,有沒有什麼做官,或者考中狀元的?”
“祖上,那我是真記不得了”老闆想了很久,但實在是記不起那些事,“你們要不去找村長問問,或者阿牛他太奶奶,老人家活一百多歲,肯定比我們清楚”
幾人彼此看過對方一眼,李成問:“那再多問您一句,村長家在哪?”
老闆伸手指着,“喏,就山下的那塊空地,前頭第一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