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晴明窘迫極了:“不是,我、隻是因為他,他,在我因為滿月時魂靈不穩,被我拉進了身體裡……”
他閉上嘴,因為發現這樣解釋更會讓人誤會。
然而屏風後的天狐卻沉下了臉色。
這樣的情況聽起來可太耳熟了,賀茂朝義的身軀不恰好在近日前也拉進了某個人嗎。
天狐收扇,在半空中輕敲出嗒嗒聲響,要求安倍晴明細說。
安倍晴明照着說了,但隐去了占蔔得到的最後那句話,其餘無一錯漏。
那個人稱呼自己為“九十九朝”,幫助了完成在學堂的一日,懲罰了想要捉弄他的學徒們。
天狐聽完,微妙地覺得無語和小小的挫敗。
被陌生的魂靈上身是一件足夠危險的事,像安倍晴明這樣的半妖還是許多怪異都垂涎的美味,若不是他的庇護,恐怕剛離開母親身邊的小狐狸早就被吃幹抹淨。現在竟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短時間内竄進他兩個後輩的皮囊。
……不過安倍晴明這邊若是意外,那賀茂朝義那邊估計是因為“結緣”。
他們去過了學寮的後山。
因為想盡可能讓其親近血裔并借助賀茂氏的氣息,天狐将賀茂朝義安置在那,幾月前他感到了結界被觸動,還以為是野獸,原來是進入了安倍晴明身軀的九十九朝,兩人都接近了那裡。
抹去靈力的痕迹僞裝成野獸經過這種事不難,天狐沒有發現。
“前輩?”
安倍晴明見天狐沉思許久,詢問了一聲。
“……你與那人,結了緣。”
“……結緣?”
天狐又沉又慢地說道:“妖怪的夢境大體會分為三種,看見未來的預知夢,看見過去的回見夢,還有記錄當下的夢。但夢境是無法管束的另一個世界,曾與你結緣的人若再被你念想,他便會以夢的方式出現。按你的形容,你或許是……看見了他的夢。”
安倍晴明抓住了重點:“那個夢……是他的過去嗎?”
“或許是,或許不是,也或許隻有一部分是。”天狐解釋:“夢是不修邊幅的,隻有身處其中才能大概判斷。若是吾因為今日與你會面回憶起了你的母親,我們在夢中對話,那她許是會與吾聊到如今的你。夢隻能說是大體上屬于某個狀态,沒有固定的輪廓,畢竟若是毫無縫隙,你也無法進入夢境。”
安倍晴明點頭:“晴明知曉了。”
離去前,天狐望着屏風後的小身影,出聲叮囑:“晴明。不要被影響了,執着心過分強烈的話,你可就要偏向妖怪了啊。”
安倍晴明一愣,點點頭,認真答道:“晴明謹記。”
天狐為這正經模樣搖頭輕歎了一聲,在空中輕點,一片葉子便落入安倍晴明的懷中,葉面上有焦黑的字迹。“正成”這一僞名再度記成符,供他以備不時之需。
“元服之後,你便要牢記自己的名字了。”天狐說道。
晴明伏身行禮。
……
再次進入夢境的時候,正成發現自己身處的氛圍沒什麼變化。
陰暗昏昧的闆橋,竹簾重疊的屋殿,彌漫着幾縷黑霧的格子,哪怕是有幹淨白沙鋪就的庭院都有種詭谲的沉寂。
他輕車熟路地穿過那些坐落幽冥般的建築林木,找到通往“少主”的房間,幾個侍女剛從中出來。安倍晴明見到她們并未膝行已經不覺古怪了,這裡有許多不合常理的地方他之前已經屢見,這到底是是個什麼樣的世家?是比百年前更久遠的隐世貴族?這等規模,說是不知名的藩國中的皇族也符合,但這一猜想太可怕了,恐怕舉國上下都是邪佞的術師吧。
想起之前得到的解釋,正成隻記下這些細節,暫不被陌生的事物困惑。
少主的房門是半掩的,不用想他肯定又是在對那幅筆墨凝視,結果正成腳步一轉,就對上了一雙黑黝黝的眼睛。
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