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禍神發怒之前,他補充道:“我的眼睛比你要挑剔多了,肯定能發現更合适你口味的祭品。”
【……】
在這個塞滿邪妄的磐境裡,九十九朝的領域正在鳥語花香祥和甯靜地發光發熱,禍神也覺得自己是倒黴催的,可也覺得這個人類說得不無道理,祂的确有足夠的耐心也有對這雙眼睛會發現什麼樣的祭品萌生微小的興趣。
祂思索着,拍了拍尾巴。
九十九朝跑是跑不了的,祂也很久沒有看看磐境之外的宇與宙*,放長線之後能有吃有喝,唯一的問題是……
“未來你能殺得了安倍晴明?”禍神對九十九朝的實力保持質疑。
“容我推測一下,你想要……”
九十九朝開口,聽到禍神哼了一聲,從善如流地改口:“您,您想要殺了他是因為預見了他問鼎大陰陽師名号後會對您的處境産生威脅。”
“沒人能威脅吾。”禍神冷冰冰地說道。
九十九朝攤手。
【繼續。】
九十九朝繼續:“但實際上會影響到您的不是‘安倍晴明’,而是‘大陰陽師’的存在。現在殺了前者,這個名号仍然會被其他人采撷,不如等二者成為一體之後再一幹二淨地抹除,第二位‘大陰陽師’就不會那麼快被孕育出來。”
【詭辯。】
“你不得不承認,這話有一定的道理。”
面對禍神,九十九朝也可以眯起眼睛笑得像隻狐狸:“至于未來我能不能得手,這是需要從長計議的事,要現在就簡單論斷嗎?”
【哼。】
成了。九十九朝心想。
……
蟬時雨後,溽暑熱難忍。
賀茂家的學寮中有不少人染了暑氣熱病,安倍晴明也不幸在某日午後頭昏腦脹,向賀茂忠行提前告假。
“将這張占紙拿回去吧。”
賀茂忠行将一月多前鏡兆課業交上來的答案交回給了自己的學生們。
安倍晴明接過,展開,看到當時九十九朝信手寫下的一行字句筆畫未變,不禁恍惚一瞬。
原來已經過了半個夏季了。
回到住所後,安倍晴明把這一張占紙壓在案桌上。
從九十九朝離去的那日清晨起,他就一直在疑惑那句“殺掉安倍晴明”是否出自對方之口。因為同用一個身軀,他不曾聽過他的聲音,但咬字的方式和語氣都是一模一樣的。
如果這真的是九十九朝說出口的話,安倍晴明先是有一股荒唐的恍然。
——原來這就是他的心願。
然後才開始更加困惑。
九十九朝為什麼要殺了他?
安倍晴明回想到九十九朝剛剛知道自己名字時,那古怪而驚訝的語氣,推測出他“進入自己的身軀”也是預料之外的事。
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後,九十九朝也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還幫助他照常地前往學寮上課,對付其他學徒們的排擠和設計,甚至給他包紮意外導緻的傷口……明明應該有很多次機會下手,用他的身軀自戕再甩手離去,九十九朝卻都沒有那麼做。
最後,也隻是在清晨幫他推開住所的門,在熹微的天光和晨露中和他道别。
因此,安倍晴明沒有特别地對九十九朝這個發言感到恐懼。
占紙被很好地收納進木盒中,年輕的陰陽師學徒帶着暑病合衣而眠。
夏夜難得寂靜。
他忽然有些期待。
非人之物眼中的年歲比人要長久。
或許在之後的某一天,他們會再度相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