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月雙眼亮晶晶,“也就是說,一年能去三五次?”
他那麼忙,隻能擠出這麼多時間吧。
“……我是說,任何時候都可以,一年一次可以,一年三百六十次也可以。”
“你哪有那麼多時間?”韫月吃驚道,“我出宮,是想尋訪普通人,記錄他們一生,一次就要大半天呢,你不用處理朝政啦?”
宋亦浔有點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嫌他,想自己出去,語氣中便不自覺地透出點委屈,“我就是想多陪陪你。”
“可是白天的時候,你本來也沒空,晚上我們每天都在一起啊。”韫月瞧着他的表情,又添了一句,“每個月,我們一起出宮一次,一整天,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都陪你一起好不好?”
宋亦浔立刻想歪了,眼神都變了,“當真是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當然。”
“擊掌為誓,食言會肥。”宋亦浔舉起手掌說道。
韫月“……”
不過是陪陪他而已,又不是什麼難事,他也太小瞧她了。
“一言為定,食言會肥。”
為了證明自己,就散完步回去,沒急着讓韫月去沐浴,先給她按摩。左右無事,韫月取來幾個美人整理的名冊來看,一邊享受他的按摩。
目前已經報名的有二十三戶人家,共五十七人,其中閨閣女子有五十一人,隻有六人已成婚。
這五十一人中,還有十個不到六歲。
怎麼說呢,韫月一時都分不清這些人是全力配合呢,還是故意應付呢。
她想了想,還是等報完名,看最後的總人數再決定要不要篩掉一些人。
哎,篩人也是麻煩事,要是能像建女醫館一樣,把這事也全權交出去就好了。
“想什麼呢?”宋亦浔見她突然愁眉苦臉,問道。
韫月尴尬一笑,隻猶豫一瞬間,就把自己想偷懶的事告訴他了,到底是大王呢,興許有什麼兩全其美的主意呢。
韫月本來都做好宋亦浔會笑話她的準備了,結果宋亦浔開口卻說,“早該如此了。”
“為什麼呢?”韫月說,“建女子醫館,推行女醫,雖是你提的建議,卻是我自己想做的,我這兒剛開了個頭就嫌麻煩想把事情甩出去,這樣很不負責任啊。而且一旦我不管了,其他人又怎麼可能盡心呢。”
“不是不管,隻是把事情交給别人做,你隻需要定期檢查她們做的成果,必要的時候拍闆做抉擇就好。”
宋亦浔說,“往小的說,譬如你的嫁妝,是有專人打理,你的衣食住行都有專人負責,何須你事事操心?若是有人不盡心,換人就是,隻要你是王後,多的是人想攀附你。往大的說,我治理一個國家,要管朝政、掌刑獄、治民生、管軍事等等,又有五十二個郡要管理,如此繁雜的政務,我就是神仙有分身術,也不可能管的過來,朝廷、官員是用來幹什麼的,就是一起協助我治理好這個國家。
你想做的事越來越多,自然需要更多的人來幫你,你要是願意,可以建立屬于你自己的小朝廷,讓諸人各司其職,但你,始終是唯一的主子,所有人都是為你分憂的。”
韫月聽得眼皮子一跳,第一反應就是他又在挖坑,或是試探。
可就像他說的,她可以去仔細思索他的用意。
就算他真是在利用她,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又有必要為了那一點的利用價值,堂堂大王,纡尊降貴地服侍她嗎?
韫月心裡思緒翻轉,決定試一試,“你為什麼想要我這樣做呢?你不怕我權利越來越大,會更貪心嗎?”
她其實想說,你不怕我最終會威脅到你嗎?
可這話到了嘴邊,忽然就說不出口了,實在是……她何德何能能威脅到他啊,皇帝都不能呢。
宋亦浔呢,是真的一點也不避忌她,直言道,“這件事,其實我在梁國時就考慮過了,我見過許多宮女,有人聰明絕頂,若是男子,必能幹出一番大業,也有不少宮妃貴婦,渾渾噩噩不事生産,簡直就是國之蠹蟲,我就想,要是把她們都當男兒用,不管好的壞的,多少都能幹出點實事,也不算太浪費。不僅如此,一旦女子也能建功立業,和男子一起競争,對男子來說也是好事,讓那些自以為是的男人看看自己是多窩囊不堪,也能刺激他們更奮力拼搏。
但是自古以來男尊女卑,世人都習慣如此了,要想讓女子跟男子一樣,讀書做官,經營生産,甚至上陣殺敵,決非三五年能改變得了的。但若此時,有一人願意站出來,為女子開辟一條新道路,或許,會容易許多。
我以為,你會願意成為這個人。
至于說你會不會變得貪心,”
宋亦浔輕笑,“又如何呢,我還是那句話,男女競争,各憑本事,你若做的比我好,我俯首稱臣又如何。”
韫月是真的驚呆了。
何謂振聾發聩,不外如是。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他雖看似是暴君,他的胸襟眼界,這世間都無人能及。
連她的困惑,她的懷疑都顯得那麼渺小可笑。
誠如他上次提到教化萬民時所想,所有埋藏在陰暗裡見不得人的心思,在這樣驚天辟地的壯舉前,都不值一提。
不管結果如何,她願意做這個開路人。
韫月直起身子摟住他,“我發現,我有些崇拜你了。”
不同于小時候看到他能跳的很高的崇拜,是一個女子,對一個男子的崇拜。
是一個妻子,對丈夫的崇拜。
更是子民,對君王的崇拜。
宋亦浔被她這樣直白的眼神看的心旌神蕩,按住她的後腦就吻了上去。
抱着她去了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