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月有些讪讪,“真的,不騙你們,我睡的暈乎乎的,以為那是做夢呢。你們想想啊,這可是王宮,天底下有哪個賊子不要命了,敢來這兒偷東西?金銀珠寶都不偷,隻偷床褥子,有可能嗎?”
好像也不是沒道理。
幾人面面相觑,真是娘娘換的?
墨玉知道的多些,想是娘娘害羞,自己換了,又自己處理了?
可就算如此,她們居然讓娘娘動手換床褥,也是該死。
呃,這,韫月隻能說,“大半夜的,沒必要折騰,也不是多大的事。”
紫玉青玉不知内情,尤其這還是她們分内之事,還是一再認錯,如此幾番,韫月瞧出端倪。她自問并非刻薄的主子,她們也該知道她素來和氣,豈會因些許小事就小題大做,事出反常必有妖。
韫月連連追問,她們都不肯說,她就猜到應是和宋亦浔有關。
“你們不肯說,是要我去問大王嗎?”韫月佯作氣道,她們就更怕了,不得已便說了,“大婚那日,太醫說娘娘是思慮過重才病倒的,大王罰奴婢們服侍不周,竟未看出娘娘有心事,不過因是大喜之日,大王已經從輕處罰了。”
還有其他小事,不必再多言,總之确實是她們不盡心。
“罰你們什麼了?”
“罰了三個月的月錢。”墨玉忙補充,“大王賞罰分明,是奴婢們有錯在先,理當責罰,且奴婢們吃住都在宮裡,有沒有月錢沒什麼區别。”
其實是罰了半年月錢,這半年每個月每人領三十個手闆,就不必多說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韫月最近總在無意間看到宮裡的人死氣沉沉的樣子,宋亦浔這是給她招恨呢。
韫月面上不顯,隻歎道,“既是大王責罰,我也不能說什麼。這樣吧,過陣子,找個由頭給大家些賞銀,眼看着就到年末了,即使是宮人,也要有些銀錢好好過年的。”
“娘娘不必如此……”墨玉才開了個口,就被韫月打斷,“大王那裡有我擔着,你們不必擔心。”
若是連這點臉面都不給他,他再也不必說喜歡她在意她的假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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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膳,韫月先把昨日剩下的一點結尾補上,又去瞧了瞧幾個美人。
她們要辦的差事倒也不難,如今隻需把報名的人給整理出來即可。
聽說今日又多了許多人,若是人太多,一個景輝殿裝不下,少不得還要篩選一二。
在偏殿待了會兒,韫月就去長秋宮了。
安太後對韫月的到來很是歡迎,隻是又不免唠叨兩句,“娘知道你孝順,可你也有你的事要忙,不用時時來陪我。”
韫月奇道,“娘知道我在做什麼了?”
安太後一愣,“你在做什麼?”
她雖是太後,可她身子不好,并不管宮裡的事,也對到處安插眼線的事毫無興趣,所以除非事情鬧得太大,或是有人來告狀,她一般是不會知道宮裡最近有什麼熱鬧的。
而很顯然,沒人敢來告宋亦浔和韫月的狀。
韫月便說了女子醫館的事,又說下個月起,宮妃們,還有一些大臣女眷,都要來學醫的事,尤其是,裴國舅家的姑娘也會來學,到時候還可以叫她們多陪陪安太後。
安太後聽了也是有些驚喜,“興建女子醫館,推行女醫可是天大的好事,難為你小小年紀,卻要辦這樣的大事,可惜娘不中用,幫不上你什麼。祝嬷嬷,”她忽然叫道。
“太後有什麼吩咐?”
安太後看着韫月說,“雖然你沒有細講,我卻猜得到推行女醫的不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銀子。浔兒繼位以來,我這裡也攢了不少金銀,你盡拿去用,若是不夠,還有珠寶首飾去換銀子。總之啊,娘也盼着女醫這事能辦成,辦好。”
“這如何使得!”韫月告訴安太後,就是希望她心裡能有個底,可沒想着要拿她錢,“您不用擔心。現在花不了多少錢,我這兒夠呢。”
安太後按住她的手,“你啊,到底是個孩子呢。”她語重心長道,“推行女醫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又要全國推行,你就是有金山銀山,也不夠花的。再者說,推行女醫,除了百姓誰最受益?總不會是你我。所以怎麼能隻讓你出錢呢?
你想想,你是王後,你提出這等良策,帶頭用嫁妝建女醫館,我是太後,第一時間支持,也捐出大筆銀子,整個宋國最尊貴的兩個女人都為了宋國的女人們出錢了,那些命婦們不出點血,那還要臉嗎?”
韫月……
其實韫月也想過這個的,隻是她總覺得她初來乍到,不好一來就讨要銀錢。
如今安太後開了這個口,那她就,心安理得地受着吧。
“謝謝娘,您一心為我着想,我太感動了。”她靠過去,像是在撒嬌,又悄聲說,“不過呢,就算我收了您的銀子,我先替您保管着,先用命婦們捐的錢。”
這樣頑皮又親昵的話,簡直說到安太後心坎上了,止不住地笑,“好好好,都依你。”
韫月又陪着安太後說了會兒話,提起昨日出宮所見所聞,決心要為平凡女人寫女史,安太後又表現出十分的驚訝和欣賞,“你真是個好孩子,不止知書達理,更有一顆仁善悲憫之心,怪不得浔兒那麼喜歡你,娘也喜歡得緊。”
“月兒也最喜歡娘了。”韫月甜甜地說。
“比喜歡浔兒還要喜歡啊?”安太後故意打趣。
誰要喜歡他啊。
韫月裝作害羞,不依地地說,“娘就知道取笑我。”
“好好好,我不笑話你。”
婆媳倆好一番熱鬧,長秋宮裡的人也跟着湊趣,一時歡聲笑語不盡。
待到安太後該歇晌了,韫月才離開。
安太後也有些累了,歪在引枕上輕輕喘着,卻見祝嬷嬷一副深思的模樣望着韫月離去的方向,像是發現了什麼古怪似的。
“你在瞧什麼呢?”安太後問。
祝嬷嬷回神,那表情吧,又驚又喜,還很恍惚,不敢相信似的。
她欲言又止了會兒,讓其他人都退下去了,才彎腰輕聲道,“奴婢瞧着王後走路的樣子,像是……”
像是什麼?
安太後不明所以。
祝嬷嬷其實并不十分确定,但從過往的經驗來看,又覺得是八九不離十的。
而且,之前就說好了,太後身子不好,王後隔幾日來請安就行。今日不年不節的,又非初一十五,王後怎麼突然就來了?還不像之前一樣大清早地就來,居然是來趕午飯的。
種種迹象表明,她猜的,八成沒錯。
“太後,奴婢覺得,王後應該是侍寝了。”
什麼?
安太後坐不住了,激動得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