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杯遞到面前,面前人是宋亦浔。
也是,大婚以來,她們一直宿在一處,沒道理出了宮,還要分房睡。
她頭一次吃這麼多味重的東西,着實渴,一口就喝完了一杯水,還覺并未解渴。
宋亦浔也不用她說,聽着她喝水的速度,把水壺拎過來了,重新給她倒了一杯。
韫月覺得稀奇,“這麼黑,你看的清?”
“能看見。”
哦。
韫月又咕咚咕咚喝了一杯,還想要,宋亦浔說,“夜裡别喝太多了,容易浮腫。”
韫月一下子心懸了起來,是啊,她睡迷糊了給忘了。
“可我已經喝了兩杯。”她有些慌。
“兩杯無礙。”腫不腫的還是次要,主要是容易頻繁起夜,她會尴尬。
“那,睡了?”韫月說,這麼黑漆漆的,兩兩相對,也挺不自在的。可說完才想起他們居然睡一張床,豈不是更難為情?
“嗯。”宋亦浔說完帶走了水壺水杯。
可等了一會兒,韫月卻沒等到宋亦浔回床上。
誠然在華昌宮時,他們是分床睡的,可現在在客棧,房間小,沒有多餘的榻,他直接睡地上不會冷,呃,不熱嗎?
算了,他自己都不怕冷不怕熱,她多管閑事,豈不是顯得她很在乎。
韫月閉上眼睡覺。
腦海裡卻浮現出宋亦浔熱得大汗淋漓,汗如雨下的樣子。
應該,不至于吧?
韫月左右糾結着,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一聲異動。
跟着,又是一聲。
很像是開窗關窗的聲音,離的很近。
可明顯不是宋亦浔,那會是誰?
她的心一下子懸起來,宋亦浔聽到了嗎。
她連眼睛都不敢睜,忽又聽到一聲極輕的“噓”,幾乎是耳語,“别怕,是我。”
是宋亦浔。
韫月蓦地松了口氣。
但是,又有一道極輕的說話聲傳來,“人都弄暈了,你還好吧?”
那聲音似乎是從隔壁房間傳來的,就隻隔了臨床的這道牆,怪不得能聽見。
不對,他們把這兒的住客弄暈了,他們想幹什麼?是不是要把他們抓起來?
與此同時那邊傳來另一個壓低的暴躁的聲音,“死不了。他娘的林茹,身為皇朝人,偷聽到我們的計劃不但不幫忙,居然還抓了老娘!要是讓我再看到她,一定把她剁了。”
林茹?
那不是林太妃?
韫月一下子睜開眼,突然擔心宋亦浔會暴起抓人,她想也不想,緩緩地沖他搖頭,這麼黑,也不知他看不看的見。
沒想到,宋亦浔跟她點頭了。
對哦,他說他看得見。
開始那人又說,“算了吧,林茹跟我們這些細作不一樣,就是個大小姐,又生了宋國人的孩子,早就變成宋國人了,隻有我們細作,才從生到死,都是皇朝人。也怪你不謹慎,居然讓她意外聽到秘密,哎,她隻抓了你還算好,就怕她今天進宮告密,要是讓那暴君知道我們想殺他的心尖尖……”
他說着,突然打了個寒噤,顯然是談宋亦浔而色變,語氣更低沉了,“等你養好傷,我們趕緊逃,别再惹事,千萬,千萬别被那暴君抓到。”
韫月聽着那一句句話,震驚不已。
他們的意思,林太妃不是細作?隻是意外撞見了他們的密謀,還第一時間把他們控制住了?
那豈不就是說,母妃也不是細作,父王也不是故意要她和親,一切都隻是巧合?
真的嗎?
她太激動了,更想仔細地聽清他每一個字,細細評判,生怕錯漏了什麼消息,又造成什麼錯誤的判斷。
結果就聽到那句,暴君的心尖尖。
夜濃如墨,靜得落針可聞。
然而這句話落在她耳朵裡,猶如一記記銅鑼敲在耳邊。
咚,咚。
震得她耳朵都麻了,全身血液都仿佛聚在耳邊,滾燙如沸。
眼前宋亦浔朦胧的輪廓,好像也跟着變清晰了。
她竟能看到他幽深的眸,亮的吓人。
她的心髒也跟着劇烈地跳動,跳動的聲音響在耳畔。
冷靜,冷靜。
這件事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不必激動,淡定,仔細聽聽他們還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