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月細細瞧了瞧,帶頭的那個,正是嚴思卿。
她嘴角翹了翹。
“都坐吧。”
韫月說道,“今日我與諸位初次見面,正該互相認識。”
她看了墨玉一眼,墨玉上前道,“王後娘娘賜禮于諸位美人。”
墨玉言畢,諸宮人端着托盤一一呈上。
托盤上都放着一對發钗,一對镯子,一對耳環,俱是嵌紅寶石金飾,且做工精緻繁複,十分漂亮晃眼。
這些美人們從前幾乎不是公主就是貴女,也是見過不少好東西的,但一次性賞這麼多人這麼多珍品,就很不尋常了。
早聽聞梁國富庶,未料到竟是如此豪橫。
那皇室出身的嫡公主跟這位一比,都顯得寒酸了。
也許是這些首飾起了作用,當先的和周美人站在一起的圓臉美人堆出了笑容,福身道,“妾齊氏,謝王後賞賜。”
緊接着,十三個美人一一受了賞賜道謝。
再看衆人表情,已緩和不少。
韫月這才又說了會兒客氣話,不外乎是大家要和諧相處,不要讓大王為後宮諸事煩擾。
又說大家有什麼難事,都可以告訴她,她會想辦法盡力解決;
閑來無事,大家可以常來華昌宮坐坐,聊聊天,繡繡花都可以。
衆人唯唯諾諾地應了。
可看到大王會随時出沒在華昌宮,誰不要命了往這兒跑啊。
眼見氣氛總算有點熱絡了,韫月終于說起正事,“不瞞大家,我雖初來乍到,卻聽說宋國女子看病不易,我與大王商量過了,想要推行女子行醫,建女子醫館,這當然并非易事,也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好。所以大家回去好好考慮下,要是有想要幫忙的,盡管來找我。自然,我也不會讓大家白幫忙。當然了,除開女子醫館,大家若是有什麼别的好主意,也可以告訴我,大家一起想辦法,把這日子,越過越好,如何?”
她說的輕輕松松,衆人表情一個比一個驚異。
然而不管衆人心裡如何想,初次面見王後,又親眼看到周美人因得罪王後被罰,誰也不會再蠢到當面質疑。
一個個的,喏喏應是。
韫月也不意外。
要是她振臂一呼,就應者雲集,她該得擔憂自己的處境了。
該見的見了,該賞的賞了,該說的也都說了,韫月便叫衆人散了。
隻是在衆人起身時又說一句,“嚴美人留步。”
這麼多人,獨獨留下一個。
還是出身最普通,容貌最絕色的一個。
實在是由不得大家不多想。
然而衆人本就不敢開罪王後,與這才入宮不久的嚴美人更沒多少交情,哪怕神情各異,也沒誰說什麼。
便連墨玉等,都露出微微詫異的神情來。
無他。
畢竟大部分人都消息閉塞,哪知道王後竟是與嚴美人一路結伴而來。
等衆人都散了,韫月走到幾乎是末位的嚴思卿面前,嚴思卿垂頭看腳尖,怯怯懦懦地屈膝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竟又是跟第一次見她時那樣膽小。
韫月歎氣,握着她手把她扶起來,“剛才吓着你了?”
嚴思卿聽出她的關心,鼓起勇氣,飛快地擡頭隻想看一眼她,結果這一看,就沒繃住,一下子撲進韫月懷裡,嗚嗚咽咽地哭了。
蒼天啊,你知不知你不在的這一個月我是怎麼過的?你知不知道剛才那暴君像晴天一道驚雷一樣劈下來,差點沒把我炸個粉身碎骨。吓死個人啦!
墨玉大吃一驚。
怎麼,娘娘竟是認識這嚴美人?
“好啦好啦,都過去啦。”韫月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道,“姐姐進宮陪你了,以後都不用再害怕了。”
嚴思卿哭了一會兒,勉勉強強止住哭,離開她懷抱委委屈屈地說,“我好想姐姐,萬裡也想姐姐。”
萬裡?
韫月笑了笑,萬裡哪裡會想念人。
“知道了,我也想着你呢。”韫月點了點她額頭,“随我去擦擦臉,都哭成花貓了。”
“就算是花貓,也是姐姐最喜歡的花貓。”
啊?
墨玉張嘴想說句什麼,可韫月壓根沒給她機會。
然後就……
嚴思卿随着韫月來到偏殿,一眼就看到像坐在閻王殿上,怒目而視,幾乎要把她生生活吞了的黑臉活閻王。
她腿肚子一軟,她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韫月驚訝道,“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在這兒?”
“不在這兒,豈非要錯過一場姐妹情深的好戲。”宋亦浔笑着,卻怎麼聽都是咬牙切齒的。
韫月“?”
姐妹情深怎麼你了?
被親姐妹背叛的是我,不是你哎。
韫月沒理她,拉着嚴思卿往旁邊去,卻發現根本拉不動,嚴思卿就跟腳上綁了千斤巨石一樣根本走不動。
她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很想說,姐姐我下次再來看你吧。可是暴君在側,她連聲都吭不出來。
韫月暗暗歎氣。
後宮裡的女人要想活好,從來隻能依靠君王的恩寵,思卿明明這般絕色,完全能當寵妃,卻如此懼怕宋亦浔,她又本就膽小,長此以往,豈非是連宮人都敢欺負她。
“墨玉,帶嚴美人去淨面。”韫月說道,“我與妹妹許久未見,今日一定要促膝長談,抵足而眠。”
嚴思卿滿臉驚駭。
宋亦浔愕然惱怒。
要是眼神能說話,恐怕兩人是異口同聲: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