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新婚夜生病之後,又被人知道她和丈夫分床而睡了。
盡管這是服侍她的宮女,絕不會多嘴,韫月還是尴尬得腳趾摳地。
宋亦浔聽到動靜轉過身,就看到她站着,又看墨玉在換床褥,皺着眉過來扶她,“趕緊躺下歇着。”
韫月隻是坐下,垂眼看地。
躺下幹什麼,讓人笑話嗎?
新婚夜過成這樣,比那些被丈夫冷落,丈夫睡書房的還要慘,她要不是貪生怕死,這會兒都該抹脖子自盡了。
眼淚吧嗒吧嗒地滴在地毯上。
宋亦浔看見了,坐在她旁邊安慰道,“不用擔心,太醫說了,隻是受了風寒,吃些藥發發汗就好了。”
韫月差點一口氣上不來,猛地擡頭看他,連聲音都有些尖利,“太醫還來過?”
“你病了,自然要請太醫。”
“病就病了,誰要看太醫啊。”韫月繃不住了,哭了出來,“新婚夜請太醫,我還要不要臉了。”
一旁的墨玉渾身一顫,好好的,大王王後竟起了争執,她哪敢再待着,趕緊地退下。
宋亦浔就不明白了,“你勸别人,病了就該看大夫,不必有顧忌,怎麼換成你自己,反而在意這些有的沒的?”
他還指責她!
“那能一樣嗎?”
小姑娘的病,不調理身子月月都遭罪,豈能諱疾忌醫。
可她呢,一個被舍棄了被獻上被當做棋子的和親公主,本就命運多舛,步步如履薄冰,一步不慎就會墜落萬丈深淵,新婚之夜被丈夫冷落而生病,還請了太醫,若叫天下人都知道了,她實在無顔苟活!
韫月越想越悲憤,忽覺喉頭一甜,吐了口血。
鮮紅血迹就落在宋亦浔手上。
韫月呆了,宋亦浔驚得大喊,“太醫!太醫!”
太醫很快進來,重新号了脈,良久,才道,“大王放心,娘娘是把體内那口郁氣吐了出來,反而是好事,娘娘不用太擔心,好好養幾日就沒事了。”
“此話當真?”
“臣絕不敢欺瞞大王。”
“你聽見了,太醫說沒事。”宋亦浔亦松了口氣。
韫月卻是沒信,已心如死灰,“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活不成了。”她忽然抓住宋亦浔手臂,滿眼希冀,“看在過去的份上,我求你件事好嗎?”
她手一松,裹在身上的被褥也松了,宋亦浔忙又幫她披好,“先躺下蓋好被子,别再受涼了。”
韫月乖乖聽話躺好,眼淚汪汪地看着他,“我死以後,将來你要是滅了梁國,你能不能放過我父王和弟弟,别殺他們?”
宋亦浔給她掖被子的手一滞,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他遲遲沒有回應,還像看傻子一樣看她,韫月就明白了,臉色瞬間衰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宋亦浔到現在,才像找回自己的聲音,艱澀開口,“太醫說你憂思過重,原來你是在擔心這個?”
韫月嘴角輕諷,“不該擔心嗎?”
太醫才出去不久,又端着藥進來。
都是在暴君手底下混的老人精了,一眼就看出這兩人情況很不對,把藥放下叮囑幾句趕緊遛了。
“先把藥喝了。”雖然知道她現在病着,脆弱着,宋亦浔亦是心痛難當,無法控制地聲冷如冰。
韫月扯扯嘴角,“還喝什麼呀,早點死了,還能早點去下邊打點,将來一家子團聚才不冷清。”
宋亦浔臉上如覆寒霜,嘴繃成一條直線,仿佛是靠這樣才能扼住那些難聽至極的話。他端着藥碗,手背上青筋直跳,可見他此刻的滔天怒氣。
他死死盯着韫月,如果目光能化為實質,此刻韫月已萬箭穿心。
可哪怕萬箭穿心,都抵不過他此刻的心痛。
他知道她厭恨他懼怕他,這也就罷了,卻原來她是這樣想他的。
他有病嗎去殺他嶽父和小舅子!
真為難她了,還要虛與委蛇,這樣去讨好将來的殺父仇人,還想和她的殺父仇人圓房,生孩子。
真是忍辱負重啊。
如此卧薪嘗膽,你要是個男兒身,何愁不能複興梁國,何必屈辱地嫁給我這麼個心狠毒辣的小人。
“把藥喝了。”再開口,猶如閻王索命,仿佛那不是治病的藥,而是一碗砒霜。
韫月别開了腦袋。
就好像這是她唯一能對抗他的事。
宋亦浔鐵青着臉,已是怒不可遏,端起藥猛灌一大口,低下頭捏住她下颌強硬地把她掰過來,迫使她張嘴。
冰冷的唇覆上去,溫熱的藥汁如數渡過去。
韫月都驚呆了,被迫吞了一口藥才反應過來。
他怎麼能這樣?
混賬!
她也是氣到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巴掌打了過去。
啪。
寂靜的夜裡如此響亮。
宋亦浔松開她。
又是那種讓她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她。
多年懼怕,意氣之時尚能怒罵,但過了那片刻,又對上這般陰森的目光,韫月又本能地害怕,下意識地往旁邊躲了一下。
然而就是這一躲,更激怒了暴怒中的宋亦浔,抓住她打人的那隻手,力道之大,幾乎能折斷她纖弱的手腕。
“你,你要幹什麼?”韫月驚恐地看着他。
幹什麼?
宋亦浔單掌鉗住她兩隻手腕,放在她頭頂,任她如何反抗都不行。
又猛灌一口藥,嘴對嘴喂進去。
“唔唔。”
可是韫月如何掙紮都沒用,到底是把藥給喂完了。
韫月怒視他,“你!混蛋!”
宋亦浔眼睛都紅了,看起來更可怕了,他卻嘴角一扯,毫不留情地嘲諷,“親一下都跟要你的命似的,你敢說你願意圓房?”
“……!!!”
什麼意思?
倒打一耙?
他憑什麼?
大抵還是因為燒的人暈暈的,韫月隻覺得,事已至此,無論如何,言語上,氣勢上她不能輸。
她更用力地瞪回去,“你那叫親嗎?”
“那這樣呢?”宋亦浔漠然地盯着她。
韫月“?”
宋亦浔忽又低下頭,吻上她溫軟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