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固有一死,和親公主更是難逃宿命。
可那又如何呢。
她是公主,梁國華昌公主。
她生來是公主,即便死,也是傲骨铮铮的公主。
韫月掃視一圈衆人,目光最後落在帶頭的陳牧身上。
此次若求得生機,往後還有一路相處,她傲然挺立,卻不會做出氣勢威凜的模樣,但她生來便是最得寵的公主,威儀尚在,即使目光平靜,依然讓陳牧警惕戒備,就聽她道,“将軍讓本公主給個解釋,本宮倒也想問一句将軍,本宮奉梁王國書和親宋國,宋王若冊封本宮,本宮便是宋王宮妃,将軍一介外臣,如何敢持刀圍逼本宮?将軍可是對宋王心存不滿,想要造反?”
陳牧等人臉色巨變,萬沒想到這樣一件事都能被扯上造反!
可韫月明顯不給他解釋的機會,輕輕上前一步,“本宮若未被冊封,便還是梁國公主,如今千裡赴宋,遠來是客。将軍無憑無據,僅憑臆測持刀圍逼本宮,這難道就是泱泱宋國的待客之道?還是說陳牧其實無視王命,不過是借本公主之名生事端,意圖破壞宋梁兩國和平,挑起争端,将軍此舉,又究竟是為誰圖謀?”
你嗎的!
字字句句,不是造反,就是謀反。
挑撥離間,挑撥離間啊!
陳牧被她說的身心駭然。
以為她隻是個弱女子,大不了有點算計,本還怕她被吓瘋了,沒想到,文人的嘴,果然是最可怕的毒刃,字字句句皆誅心,大王要是在現場,恐怕都要被說動即刻砍了他。
陳牧終于松開扶刀的手。
其餘人見狀,微微猶豫也放開手。雖是不甘,但公主所言,也有道理?
就見陳牧抱拳,姿态恭敬,卻聲冷如冰,“末将對大王,對宋國一片赤膽忠心,蒼天可鑒,公主莫捕風捉影污蔑末将。”
“是啊,捕風捉影。”韫月輕輕一笑,這溫溫柔柔一笑,簡直像是一巴掌狠狠打在自己臉上,讓陳牧暗暗唾罵自己,說什麼不好,非要說捕風捉影。嗎的,他一定痛改前非多讀書!
韫月又繼續道,“雖是将軍捕風捉影,還請綠保公公修書一封,急呈宋王,徹查此事,在真相大白之前,若本宮再聽到風言風語,等本宮面見宋王,必如實相告。”
綠保再如何的憨,也瞧出方才的劍拔弩張,不管誰輸誰赢,也是兩敗俱傷,忙打圓場,“公主放心,奴才馬上就辦,一定還公主一個清白,咱們宋軍一貫軍紀嚴明,絕不會有亂嚼舌根,壞人聲名之事。諸位将軍也放心,諸位對大王忠心耿耿,大王都知道,絕不會冤枉任何一位忠臣。些許誤會,說開了就不必挂在心上。對吧,哈,哈哈。”
韫月本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出一口惡氣,見情勢好轉,也順勢而下,溫聲道,“既是誤會,解開最好,不過犯了軍紀的人,該罰仍要罰,是我梁國人犯了錯,我也不會姑息。還請諸位帶路,我自會問清楚。”
衆人一愣,這事不是揭過去了麼。
綠保也道,“公主,這等腌臜人就不用見了吧,免得髒了公主眼睛。”
“走吧。”韫月看看他,輕聲道。
綠保歎口氣,公主雖然溫柔,可是根本不容人拒絕啊。
不知何時隊伍已經停下來,他們逆着隊伍,幾乎到了末尾,才看到兩輛囚車。
兩個廚娘一看到韫月,兩眼放光拼了命地想蹭過來求救,奈何手腳被捆嘴巴被堵,隻能發出不甘的“嗚嗚”聲。
不一會兒,三個涉事人被放下來,未被松綁,身上皆有挂彩,可見當時混亂。
這還是韫月頭一次見到她的廚娘,都是白白胖胖的身材,丹鳳眼,小梨渦,一眼看過去,她幾乎分不出誰是誰。
至于那個丁文武,出乎意料的,竟是高大威猛,濃眉大眼。
韫月讓人先給丁文武松了口,都還沒問話,他先喊起冤了,“公主,小的冤枉啊,小的根本不知道她們是梁國來的,她們自個兒說是驿站找來的,不然就是給小的十個膽子,也不敢跟她們說話啊。”
這一喊,那一身威猛全無,十足的懦夫。
“你為何與賈大娘相好之後,又和任大娘眉來眼去?”韫月沒理會他的喊冤,隻問她想知道的。
丁文武愣了愣,突然覺得公主的問話像是能助自己洗脫罪名,喊冤喊的更大聲了,“公主明察啊,都是姓任的勾引我!她說阿芳性子不好,長得也不如她,憑什麼别人都喜歡阿芳不喜歡她,她不服氣,見不得阿芳好,就主動投懷送抱,想把我從阿芳那兒搶走,我也是一時糊塗才着了她的道。但我發誓,我心裡真的隻有阿芳。”
他話沒說完,旁邊的任大娘要不是被綁着不能說話,幾乎跳起來罵他。
韫月看了眼任大娘,任大娘竟像是被吓到,立馬安靜。
她又看着丁文武,問道,“也就是說,如果給你個機會,你是真心願意娶賈大娘為妻了?”
公主這意思,他不但不用被罰,還能有娶妻這等好事?
丁文武眼睛一亮,立刻賭咒發誓,“阿芳雖然魯莽沖動,對我卻溫柔體貼,我若能娶她為妻,一定對她好,絕不再犯糊塗。我要是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就叫我老丁家絕後。”
韫月點點頭,讓人重新堵住他的嘴,又看向任大娘,“你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