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小歇,宋亦浔帶着幾名官員正議着事呢,突然聽到一聲女子驚呼。
隊伍裡就沒幾個女子,宋亦浔眉心一跳,看過去,果然看到了韫月。
她一身水藍薄衫,輕靈的發髻上簪一朵同色的花,烈日下格外清涼沁人。
此刻她微微側身,露出驚歎的表情,随即問,“我能摸摸它嗎?”
帶着少女時的嬌俏歡喜。
“宋哥哥,你看,這隻雞好大好漂亮啊。”
“宋哥哥,你快來,我們騎大貓。”
“宋哥哥……”
宋哥哥,宋哥哥,宋哥哥。
死去的記憶驟然複蘇,原來她已許多年不曾在他面前這樣輕快歡喜過。
原來她隻是在他面前收斂了快樂。
甚至以前,她還會裝模作樣的客氣微笑,重逢以後,卻隻有畏懼與憤怒。
心頭湧起一陣苦意,竟是比她厭煩見他時還要苦。
忽然就見綠保把孔雀抱下來,韫月滿懷期待地想要去摸一摸。
宋亦浔倏然大怒,腦海裡都是那年他陪着她一起逗孔雀開屏的畫面,耳邊全是她咯咯的笑聲。
他抓來這隻孔雀,是為了讓綠保大獻殷勤的嗎?
豈不知,許是他森然殺氣太重,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不止韫月感知到了,連那孔雀也意識到可怕的危險,刷的一下開了屏。
白色羽毛如大片的昙花同時怒放,美的人目眩神迷,陽光照在這仿佛鬼斧神工雕刻而成的白玉屏風上,如有神光現世,那麼的聖潔高雅,令人心醉神迷。
韫月都看的呆了。
實在是太美了。
可是孔雀還在沙沙地抖動着它的尾羽,像是擺出要戰鬥的姿态。
韫月忽然想起來,曾經馴養孔雀的老師傅告訴過她,孔雀開屏是因為它受到了驚吓,是在保護自己。
所以它也被宋亦浔吓着了?
韫月有些心疼,也有些内疚,低聲跟綠保說,“我到這兒來看孔雀,大王好像不高興,我還是先回去吧。”
綠保“?”
他完全不懂掩飾地看了眼宋亦浔,的确看到宋亦浔闆着臉,想起主子對公主的不待見,也接受了這個理由,把孔雀交給别人看管,快步追上韫月,很有些抱歉地悄聲說,“公主,别不開心,明天大王就要快馬加鞭趕回王都,到時整個隊伍就你最大,你想怎麼摸孔雀,就怎麼摸,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韫月意外地看他,綠保回了一個肯定以及鼓勵的眼神。
韫月沒忍住輕輕笑了。
雖然下定決心要得寵,但得知未來很長時間不用看到他應付他,心情頓時就好了。
“對了,我看這一路,怎麼就我這幾輛馬車,别人,就是大王,還有那些大臣們都不需要嗎?”回去的路上,韫月悄悄地問綠保。
綠保理所當然地說,“不需要啊,所有人都騎馬啊,這樣才快嘛。”
“可是,我瞧那些大臣裡,也有幾個年長的,這樣長途跋涉,他們受得了嗎?”
“這有什麼受不了的,他們還有馬騎呢,你看那些士兵,”綠保指了指前面很遠的地方,“都是靠雙腳走的。這些士兵都受得了,大臣們憑什麼受不了?咱們可是來打仗的,不是來享福的。”
韫月沉默了。
雖然确實應該挺苦的,但這大概就是宋國大軍戰無不勝的根本原因吧。
·
綠保再回到宋亦浔身邊時,衆人已經開飯了。
宋亦浔十年質子,回國後又征戰四方,其實日常事宜并不需要人貼身伺候,三下五除二吃完飯就起身。
綠保見狀,捧着飯碗也跟了上去,宋亦浔滿臉不耐,“好好吃你的飯,孤這兒不需要你。”
“不是,主子,奴才有事想跟您說。”綠保嘿嘿笑道。
宋亦浔嫌棄道,“吃完再說。”
“哎。”
綠保趕緊幾口扒完飯追上去,“主子,我就是想跟您提一點小小,小小的建議。”他一邊說着,拇指食指捏住毫厘距離。
宋亦浔冷漠臉,“有話直說。”
“我就是覺得吧,您既然也認為公主是您恩人,要對她尊重點,那您能不能稍微克制下,對她好點,别那麼兇啊?您看剛剛,公主就看個孔雀而已,您看您把人給吓的。您這樣對公主,下頭的人可精着呢,到時上行下效,誰還會尊重公主啊。”綠保一臉的不樂意,很是替韫月打抱不平。
“???”
宋亦浔冷冷道,“我怎麼吓她了。”
“您還說沒有,您剛才都把孔雀吓開屏了。”
宋亦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