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雲雍容忽然接到宮中來信，掃視幾眼後，他便帶上虞棂兮，一同趕往宮中。

到了宮内，雲雍容先将虞棂兮交給蘊妃，而後趕往禦書房面見天子。

這是虞棂兮第二次見蘊妃娘娘，隻是這一次，她明顯感覺到蘊妃娘娘比起上一次，顯得松弛許多。

也許，是因為聯姻之事已經塵埃落定，夷光公主能留在京都，留在蘊妃娘娘身邊，對于蘊妃娘娘來說，是個再好不過的結果。

她當然顯得松弛許多。

就是可惜了甯樂公主。

“你與雍容，最近相處的可好？”

虞棂兮正襟危坐：“回娘娘，挺好的。”想到夫君說，蘊妃娘娘和他是很親的親戚，她又補充道：“夫君對我非常好。”

“既如此，準備何時要子嗣啊？”

這......虞棂兮的耳朵微紅：“回娘娘，我還在守孝，不過，算算日子，應該快了吧。”

不過，蘊妃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很着急夫君要子嗣嗎？

還是，她想給夫君找個正妻......現在來探探她的口風，或者找個她不能生育的理由，把她......

蘊妃聞言，臉色微微有些冷淡，虞棂兮心想，完了，恐怕真的被她猜中了......

“那多加努力，争取早點讓天子抱上......雍容的子嗣。”蘊妃娘娘望着手中的茶盞，若有所思地囑咐道。

虞棂兮急忙應了。

然後反應過來，不對啊，蘊妃娘娘和夫君是親戚，她關心此事無可厚非，什麼叫“讓天子抱上”？天子百忙之中，還會關心朝廷官員的家事？還是說，由于夫君是禦前寵臣，所以天子格外關心他的家事，蘊妃娘娘此言，是在暗示她，讓她早日生子？

“轟隆——”

天空傳來一聲巨響，接着亮起幾道閃電，大雨傾盆而下。

夫君還沒有回來，蘊妃娘娘索性留她一起用晚膳。

綠的，綠的，還是綠的。

虞棂兮拿着筷子，看着眼前的一片素食，不知從何下手。

慢吞吞地吃了半響，才有人來報。

虞棂兮看了一眼蘊妃，蘊妃放下筷子：“去吧。”

虞棂兮起身，朝蘊妃行了一禮，而後向殿外走去。

殿外，雲雍容撐傘，獨自站在廊下。

背後，雷聲轟鳴，大雨如注。

她提起裙子，走到他身邊：“下這麼大雨，我們要這個時候走嗎？”

雲雍容将傘向她傾斜：“不着急，在廊下待一會兒吧，還是，你想回殿内待着？”

“不，我還是和夫君一起，在這裡賞雨，也挺好的。”

雲雍容右手撐傘，左手環住她的肩：“和蘊妃娘娘聊得開心嗎？”

“啊......蘊妃娘娘在和我催生呢？”

“催生？”

“催我早日生子，為雲家開枝散葉。”

雲雍容輕聲笑了笑：“哦，你是如何回答她的？”

“自然實話實說，不然，蘊妃娘娘就要懷疑我們不行.......了。”

“......”

與夫君站在廊下閑談沒過久，雨逐漸變小了。

他們同撐一把傘，走在燈火通明的皇宮裡。

慢慢地，夫君止了步。

虞棂兮擡眸望去，疑惑道：“甯樂公主，她跪在那裡做什麼？”

“滄國聯姻。”夫君道：“從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起，她便一直跪在乾清宮外了。”

隻見不遠處，甯樂公主身穿一襲紅色長裙，袖口及下擺處繡着大團大團的金絲牡丹，發間繁重的金色步搖垂下，她卻始終沒有低頭。

仿佛雨中依然綻放的寒梅，一身傲骨。

旁邊有宮人在替她打傘，可是雨絲細密，方才又下過大雨，跪在地上的甯樂公主已然濕透，她卻仿若未覺。

虞棂兮覺得，甯樂公主有點可憐。

明明就算跪了，也沒有什麼用。

天子令已下，再無更改的可能。

她還在執着什麼呢？

就連薛菀，都已經放棄了，甯樂公主，還不想放棄嗎？

虞棂兮咬了咬唇：“不能，再求求天子嗎？”

“求了，就是夷光公主，她們二人之間，總要去那麼一個。”雲雍容看着她：“甯樂和夷光之間，若你是夙夜皇，你會選哪一個？”

虞棂兮想了想，若他是夙夜皇，他定是偏心夷光公主的，一來，夷光公主的容貌長得肖似甯妃娘娘；二來，夷光公主身體不好，一路舟車勞頓前往滄國，也不知中途會不會生病，甯樂公主則身體康健；三來，甯樂公主性情大方，比起柔弱内向的夷光公主，似乎更适合......

虞棂兮歎了一口氣。

若他是夙夜皇，無論哪一個，都不好。

可他是夙夜皇，即便再不願意，為了東璧，他總要舍一個。

“她會跪到什麼時候？”

雲雍容沉默片刻，回：“等她想明白了，她自然會走的。”

“若是想不明白呢？”虞棂兮轉頭：“若是甯樂公主非不想去呢？”

“......為了東璧，她會去的。”

半響，虞棂兮搖了搖頭：“去了滄國，她就不是甯樂了，她就隻是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