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手裡的頭繩發呆。

頭繩是唐去年送他的中秋節禮物，亮晶晶的粉色繩子搭的一個藍鲸寶石小吊墜，他每天當成手鍊帶着，今天才取下來紮頭發就被劃斷了。

“bay，亮晶晶斷了。”

這語氣明顯是要殺人的前奏。

他的身前結了一層薄薄的水霧，擋住了9号癫狂音符的攻擊，才變回灰藍色的眼睛，此刻因為斷掉的頭繩，又滋滋閃起橙色的光紋。

“不氣不氣，我現在就去削他，回去就定制新的送你。”

由安把劃斷的頭繩放進口袋裡，“要中秋節再送。”

“好，都聽你的。”雲逸唐應道。

由安姑且滿意地繼續往回走，收斂起眸子裡透出的殺意。

9号像聽不見外界的聲音，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用僅剩下的一隻手在黑白琴鍵上快速彈奏，速度快到幾乎出現殘影，他依舊在彈奏匈牙利狂想曲。

另一隻斷了手的胳膊還保持着彎曲的動作，鮮血從傷口流下，濺染了琴鍵，他享受眼前的一幕，發出自以為是的高聲贊歎：“藝術，這就是藝術，鮮血混合着音樂，這才是真正的演奏————”

“藝術，藝術，等你死了，那就真成藝術了！”7号在由安身後跟着，他佝偻着身子，面色蒼白陰陽怪氣地小聲怼了句。

由安拽緊手裡的水流繩，7号疼得發出嘶嘶抽氣求饒聲，由安無視他的求饒，表情冷淡地帶着研究體消失在雲逸唐的視線範圍内。

雲逸唐收回目光，快步來到彈琴的9号身旁，捏了捏拳頭，一副不好惹的樣子道：“你把我送11的定制頭繩劃斷了，接下來可别說我對你不客氣。”

他取出匕首，手起刀落。

灌注了力量異能的匕首劃斷了瘋子還在彈奏的手，手指保持着彎曲的姿勢掉落在地上，滾上了一圈灰塵。

雲逸唐注視本應該因為失去兩隻手而尖叫怒吼，歇斯底裡的怨罵他的9号。

詭異的是，9号不僅沒有流露出失去雙手的痛苦反應，還在用斷了雙手的小臂在黑白琴鍵上若癫若狂如癡如醉地彈奏。

随着傷口用力砸下，血在一瞬間濺濕了所有琴鍵，包括他的藍色牛仔服，可他還是不知痛一般，閉上眼，面色扭曲還夾帶着一絲享受的大喊：“這是藝術，這就是藝術————”

雲逸唐盯着他的傷口處，眼皮猛地一跳，他立即朝着9号的兩條肘關節連接處快速揮下匕首。

兩截小臂落地。

9号依舊保持着扭曲享受的表情，用大臂在琴鍵上用力砸，仿佛他的血流不完一般，别人揮灑汗水，他盡情揮灑血水。

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也絲毫無法影響這幕觸目驚心，駭人聽聞的演奏。

雲逸唐看着他的斷口處，心下越發驚異。

接下來，他毫不猶豫地向9号的肩關節處砍下。

這下9号沒了可以彈奏的工具，雲逸唐以為他該清醒了，結果他竟然……用頭在琴鍵上面砸！

砸得聲音砰砰作響，一張臉很快便被血染紅，也不知道這血是在琴鍵上染的，還是他砸破的額頭流下的。

紅色的音符突然喪失目标，沒了主人的操控，它們一直圍着鋼琴繞來繞去。

此時此刻，雲逸唐感覺自己像極了殘忍的劊子手，一段一段砍斷為演奏而瘋狂奉獻生命的鋼琴演奏家。

然而劊子手并沒有露出憐憫甚至欣賞的神色，他眼底寒芒閃動，走到9号的背後，鋒利的匕首搭在他的喉結處，往裡狠狠用力。

喉結像夾心棉花糖一樣被匕首輕易割開，滾燙血液猛地從暴露的傷口噴射而出。

這一幕看着倒像極了9号口中的噴泉，不過，噴泉的主角是他。

雲逸唐沒有停下動作，他明明可以更快，偏一邊用着狠勁一邊慢慢割9号的脖子。

他的手和胳膊已經被血染紅染髒，可他視若無睹，專心手上的動作，此時若是被好事的人拍下來發到星網上，隻怕會被網友大聲聲讨、人肉、詛咒寄快遞了。

9号的脖子已經被割到一半，像是微微用力便能掰斷的甘蔗。

音樂早就停了，從他的喉嚨被割開時，他便像個死人一般無力阖上眼皮，任人宰割。

“舍得給反應了？”

雲逸唐被迫停下動作，一隻手正握着他的手腕，阻止他繼續動作。

眼前的手異常消瘦，骨節凸出的像樹枝一般仿佛能戳死人，手指染上了脖子流出的鮮血，既不美觀也不優雅。

雲逸唐盯着觀察一會兒，凜聲道：“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有再生異能，否則你今天必死無疑。”

這時，7号如僵屍異變般，僵硬地晃着頭，鋒利的刀刃竟被傷口輕易排出，雲逸唐繼續用匕首抵住他的咽喉，對這神奇的一幕沒有表露出詫異的神情。

7号一隻手緊緊拉住雲逸唐揮動匕首的手腕，另一隻手放在琴鍵上，沒有彈奏，隻是姿勢标準的放在上面。

圍着鋼琴繞來繞去的紅色音符還是沒有得到指令，它們隻能一遍遍重複着動作，樂此不疲。

掉落一地的殘肢，數一數，一對手，一對帶手的小臂，一對完好的胳膊，不去仔細看細節，會誤以為這是好幾個人的斷肢。

其實，都是一個人的，9号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