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刺耳的嗓音緩緩開口，“這是後天才有的。”

“後天？你不是人類，你是戰鬥研究體，從被造出來開始，就會擁有1或多個異能，後天不可能重新生出異能。即使是治療異能和木異能者，也不可能像你一樣同時失去雙臂，還能一模一樣的生出新的。”

匕首壓迫住7号的喉結，隐隐劃出一條血線，這次與慢刀子剌肉不同，雲逸唐隻要手腕一動，屍首立即分家。

“不要試圖撒謊騙我，我在問你最後一次，你為什麼有再生異能，研究你的教授是誰？”

9号搭在琴鍵上的那隻手，慢悠悠地彈奏着匈牙利狂想曲，曲調不同以往的癫狂自大，它變得憂郁又哀傷。

新的紅色音符也帶上哀傷加入了圍繞鋼琴的隊伍。

他閉上眼，眼皮微微顫動，抑聲回答他：“我沒有騙你，這的确是後天擁有，至于是誰研究的我，研究所不止一名教授，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也不清楚他們的長相，隻知道所有人都稱呼他們為教授。”

教授，這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稱呼，根本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雲逸唐深吸一口氣，“他長什麼樣，你不可能不清楚，像你這樣的研究體到底還有多少個？”

“他長得會是什麼樣？”9後喃喃自問，似在認真回想，“教授，是一位厲害的alpha，他總裹的嚴嚴實實，永遠帶着一副眼鏡，鏡片下的眼神總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教授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我總看不懂他？

7号腦海裡浮現出教授對自己的誇贊，他沉浸于哀傷的曲調細細回想……

“你擁有了最完美的演奏天賦，你的異能獨一無二！孩子，從今以後，你就用鋼琴去盡情享受音樂，做一個厲害的異能者。”

教授對着剛出玻璃柱，坐在檢查床上的他，眸色喜悅地說着他擁有獨一無二的異能天賦，他是一名鋼琴演奏家。

“我能為您做什麼？又應該如何稱呼您？”他認為自己應該報答教授，因為他的眼睛很好看。

教授扶下眼鏡，喜悅的雙眸蒙上柔和的面紗，“我是教授，你隻需要聽我的話好好學習人類的生存方式，其餘的我不會對你管束太多。”

他有些疑惑：“你們？教授，我還有同伴嗎？”

“孩子，你當然有同伴，從今以後你的名字就是9号，很快你就會認識一堆新朋友，他們會告訴你應該如何去生存，如何适應環境。”

得到名字的9号茫然點頭，“那他們會喜歡我嗎？”

教授摸摸他的短發，這個成功的戰鬥研究體給他帶來了無限希望。

“會的，沒有人會不喜歡你，9号。”

“教授說沒有人會不喜歡我，但為什麼他們都很讨厭我，他們總嫌棄我的音樂太吵，說我的彈奏單一乏味。”9号的手忍不住用力彈出一個音符。

原來教授最初看他的眼神是能讓人看懂的。

可為什麼後來就再也看不懂了？

為什麼？

“他們帶我殺人，還說我連殺人都要彈奏鋼琴，太吵，既不幹脆也不夠殘忍。我努力理解什麼叫殘忍，我把自己殺的人，剝皮做成畫送給他們，他們又說我真惡心，什麼東西都送，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雲逸唐認為他簡直像說了廢話。

基本上每個教授都會因為常年伏案而戴上眼鏡，也會因為工作環境要求時常穿戴防護服。

“你口中的他們到底有多少個？是不是後期教授對你做了什麼，你才擁有的再生能力？”雲逸唐換了個重點，語氣嚴肅地又問了兩個問題。

“教授騙我，他們根本不喜歡我，不明白我的痛苦，不理解我的心情，聽不懂我的演奏，還罵我是瘋子，罵我是瘋子，他們罵我是瘋子！對，我是瘋子，我是瘋狂的藝術家，我要他們也成為屍體，剝了他們的皮做成畫，我要親手送給教授————”

他再次陷入自己瘋狂的世界中心，已經聽不到雲逸唐說的話。

他松開緊握雲逸唐手腕的右手，兩隻手在琴鍵上默契配合，興奮昂然地彈奏，睜開的雙眼裡凝聚的都是憎恨與癫狂。

7号像極了不知疲倦的工人，用雙手創造出屬于他的藝術建築。

雲逸唐的匕首從手中劃落掉在地上。

他的手被密密麻麻的音符纏繞住，甚至還沒來得及去捏碎這些音符，那些僞裝無害，圍着鋼琴繞來繞去的紅色音符盡數朝他兇狠襲來。

人瞬間被紅色音潮淹沒，變成了一尊布滿紅色音符的人形雕塑。

遠處的同伴們還在厮殺收尾，異軍的飛舟也已全部毀滅，9号還沉浸在幻想的殺戮世界裡無法自拔。

他彈奏的曲調憤恨、猖狂、痛苦、歇斯底裡！

帶滿這些情緒的音符統統纏繞上人形雕塑。

漸漸的，雕塑越來越高，越來越大，也不知道這音符滴下的血是錯覺還是紅色過于晃眼。

就在這時。

一隻手如泰山一般，重重搭在行為藝術家的肩上。

“9号，你該醒了。”

“哈……”9号渾身哆嗦，急促地發出如溺水之人被救上岸時的喘息，他回過身，雙手緊緊抓住來人，卑微乞求：“教授，再救救我，再救救我……”

教授甩開9号的手，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嫌棄，9号抓住了這道一閃而過的眼神，心髒霎時間劇烈收縮，竟讓他萬分刺痛。

果然不能一概而論，因為這個眼神他也看懂了。

“該回去了，這次的計劃被發現得太早，顯然已經失敗。”教授淡淡地歎了口氣，也不知在為何事惋惜。

他轉過身往前走，對這裡的一切毫不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