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因為你。”
穆之恒微頓,随即兩手一攤表示自己什麼也未做,嗤笑一聲道:“倒是惡人先告狀,有意思的緊。”他說這話時嘴角含着笑,眼中卻盡是嚴霜。
應沂清揉了揉眉心,心想就這副模樣,人能好好在外頭躲着才怪,自然是要回來牢牢抱住靠山。
不過他揉眉心是真的為了提神清腦,打上一回北陽州回來後他升了遷,頂了宋司竘的位子,差使多了起來不說,昨日剛回來馬不停蹄又整治了幾個原先宋司竘手下的老油子,饒是他再精強力壯也不免有些疲憊,原本今日辦完差便要回去補覺的,半路上那隻鸮突然出現,還總跟着他,雖不靠近但他往哪看偏都能看到……倒是很有他主子的風範。
歎了口氣,他說:“你急着将我找來,便是要問這個?”
“我要知道她的所有動向。”穆之恒轉身,看向夜色中低斜的黑枝,微微凝眸。
“……”
應沂清顯出一瞬間的呆滞。
這神色倒是不經意透出了幾分清秀之人該有的清澈純淨,不過頃刻消散,他唰唰甩出兩道劍光向這個大放厥詞唯恐他過上舒坦日子的人——讓他去監視住在皇宮裡頭的一個公主,他是嫌自己命太長?
況且……他眉目一皺,眼中淩厲之色更重:“你剛回京不消停着還想對付她?你如今在朔京本就四面受敵,這是自尋死路,我不會幫你的,穆姨她不會希望你這般……”
“沂清,這仇我不能不報。”穆之恒仍看着窗外,目色深遠。
“可……可這事并未有定案,我也隻是查到當夜她曾出入過王府……”
“不是她,難道是我娘自殺嗎?”
穆之恒轉回頭,定定地看向應沂清,“不是沒有别人了嗎。”
應沂清面上淩厲之色不減:“可你現在和十年前又有什麼區别,當年你從旸關偷跑回來單槍匹馬鬧上皇宮,是你命大沒死在那,更何況你如今……如今對朝廷已無用武之地,你不明白嗎!”
他吐出一口氣壓下心口的翻騰,抹了把臉:“我當初就不該幫你。”
這番訓斥又加懊惱,穆之恒聽來卻未生出半點怒色,他面上倏地一松:“可你幫了,你幫我逃出了朔京,還幫我調查真相,好兄弟,我知你在朔京本就不易,這些年多謝了。”
這聲謝穆之恒說得真心實意,若非一直呆在旸關不得見,他早就想當面對他說了,他總想他一路磕磕絆絆還能完好地走到如今,這幾個口硬心軟的家夥真出了不少力。
應沂清卻聽得微愣,他沒想到會從對方口中聽到“好兄弟”三個字,事實上,他自己也未将對方當做兄弟。
當年他們應家和穆家同是兩大武将世家,習武之人素來論高低,天然便是對頭,他也總把穆之恒當做對手相待,兩人在一起不是打架就是吵架,談何兄弟。
後來他應家失利被黜,便更談不上了。
他擡頭對上那雙平靜到不窺悲喜的眼睛,心不禁又想這次或許不一樣,十年前他親眼見過這雙眼睛隻有恨的猩紅模樣,站在窮途末路,半腳臨入深淵的模樣,如今已全然不可見了。
他唇間嗫嚅一下,半晌說:“要不是因着穆姨,我才不會管你。不過你近期怕是顧不上這個,我得到消息,朝堂上那幫老賊準備對你的邊屯下手了。”
聽聞穆之恒眉間一擰:“邊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