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公公眼神示意雲潭在外等候,随後他先行進去。
等門再次打開時,是一名身穿華貴衣料繡着精美花樣的侍女前來迎接,這是能在前朝侍奉皇帝的侍女,樣貌家世放在人群裡都算得上拔尖。
女子含着笑,微微側身做出請的姿态,“姑娘,聖上在裡面候着,請随奴婢一起入内。”
雲潭呆愣愣地點了點頭,随後跟着女子走了進去,不知繞過幾個拐角小廊道,雲潭終于邁過門檻,來到楚桉木的行政殿。
男人身穿金黃色蟒袍朝服,端坐在金木雕刻的龍椅之上。
雲潭屈膝而跪,林陽也十分有眼色,随着她的動作即刻跪在一旁,二人便這麼一動不動趴在地上,喘息的動作都極輕。
他聽見堂下動靜,微擡眼皮,看向雲潭的眼神中無喜無怒,掃過一旁的林陽時才稍微有了停頓。
楚桉木收起手上正在批閱的奏折,方才不見人影的蘇公公此時恰巧端上一盞茶水,茶水溫度适宜,楚桉木不急不緩飲上幾口這次将茶盞放下。
“賜座吧。”
殿外侍女聞言搬進兩張鼓凳,雲潭雖然被準許落座,可她謝恩坐下時心中卻并不覺得放松舒坦,空蕩整潔的大廳,她與林陽像是未被清掃的垃圾,格格不入。
這座位沒有隐秘性,四面都有着不少視線注視,台上原本就高人一等的楚桉木看向他們的目光更是赤裸裸,似乎要将二人看穿。
雲潭手上不自覺掐着袖口的布料。
“你來找朕想來是有了幫你師傅洗脫嫌疑的證據。”楚桉木又似是不經意般掃了眼一旁的林陽,“看上你娘與我有舊情的份上,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潭兒,戲耍君王欺君罔上可是死罪,是要誅九族的,你确定你想好了嗎?”
雲潭什麼都還沒說,楚桉木話裡的意思卻很明顯了,他已然将雲潭擺在了欺瞞的位置上,打從心底裡,楚桉木就不相信雲潭。
不知怎的,雲潭方才的緊張慌亂似乎是由于對楚桉木态度的不确定而産生,他擺明自己的猜忌,她反而松了口氣。
“民女無意欺瞞聖上,山水村中足足待了兩日,險些喪失生命,師妹也因此喪生,若隻是為了欺瞞聖上,未免太過愚昧。”
雲潭字字清晰,不見絲毫畏懼,“林陽,将你所說之事如實再與聖上回禀一遍,不可有半句欺瞞,否則你我皆要喪命于此。”
“是。”林陽雖然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面,可是他終究也不是尋常人家養出的孩子,常年與黑暗相伴,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早已遠遠超出常人。
接着林陽條理清晰邏輯順暢地将事件原委說明,他甚至十分聰明地繞開雲潭與徐道長之前認識這件事,隻是準确描述出徐道長的面容樣貌。
徐道長的長相放在一群道士裡并不算突出,隻是巫玄異的樣貌和特點卻十分清晰,隻是簡單描述,皇上便能分辨出林陽口中之人與巫玄異并非同一人。
“那人眼角鼻根處可有一處痦子?”楚桉木似乎還不死心,再次與林陽确認。
“并無。”林陽依舊如實回答,“聖上,小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楚桉木眉毛一挑,雲潭也下意識轉身看向林陽,方才林陽所說之事和他同自己交代的一模一樣,除此之外,雲潭不記得他還有說過其他細節。
此時他卻突然說出自己遺漏了細節,雖然雲潭可以确認自己的師傅與這件事絕無牽扯,可她實在怕林陽說出讓人誤解的話。
天子面前,半分遺漏差錯都有可能掉腦袋。
林陽瞧了眼雲潭,顯然他對自己将要說的事,心中也是沒底的。
他道,“小民一次夜間在村中玩耍,村口卻突然來了一隊人,他們拉着糧車,小民實在害怕便尋了個地方躲了起來,隻是不巧,那車朝着小民的方向推來,推車的人看上去身材魁梧,絕不是村中之人,今日入宮小民瞧見宮中侍衛倒覺得與那幾人有些相似。”
楚桉木聞言眉毛都要豎了起來,眼前這娃娃是在說他宮中有人也與那山水村有牽扯,那人就在自己眼前晃悠?
林陽也知道自己的話使他誤會,随後便解釋道,“村中侍衛常年習武,那些人似乎也是常年習武,他們推着糧車從我身邊經過時,我親眼瞧見糧車上刻有一個半月形的麥穗。”
“啪——!!!”
此言一出,台上楚桉木登時一掌拍在桌案上,桌案上宣紙都被震得飛了半寸。
他沒有詢問林陽話中真假,而是憤怒地看着雲潭,“這是你教他的?”
雲潭:“???”
什麼半月形麥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