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潭帶着山水村六名孩童與梨園衆人一同回到了梨園山莊,巫書離的魂魄被巫琉璃收了起來,屍體也暫時安放在梨園後山的冷泉水中,避免屍體潰爛。
好在林陽算是個識時務之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離開了梨園無法庇護剩下的五個女童,連吃口飽飯都困難。
雲潭問他知道有關村長的所有事情,他也一五一十全盤托出了。
令衆人出乎意料的是,林陽雖日日待在地底下生活,可知道的消息卻不小。
據他說,母親因為意外産下他後,心中就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她開始懷疑村中水井有問題,并且也連帶着開始懷疑村長時常請進村中的道士目的不純。
自此,林陽母親開始留心觀察,将林陽養大的這些年她已然在蛛絲馬迹之中将事情猜測出七七八八,得知真相的母親第一反應便是擔心自己年紀尚小的閨女。
她将自己發現的所有事全數告知給了林陽,并且對他再三囑咐,若是将來時運不測,村中有任何變故,那麼一定要護好自己的妹妹。
“其實我還有一個疑問。”伊然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插話道。
雲潭看着她,“你不是說時間太趕,急着回白雲國嗎?”
“白雲國目前形勢還算穩定,畢竟真要有戰亂也是我挑起來的。”伊然不以為然道,“還是你們這裡有意思,熱鬧一個接一個的。”
她說着便拉着巫有膽坐下。
雲潭瞄了眼她牽着巫有膽的手,唇角輕輕勾了勾,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什麼疑問?”林陽态度十分端正,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生怕旁人覺得他有所隐瞞。
“既然你一直在地下生活,你母親也隻是讓你護好自己的妹妹,按理說你應當與村莊中其他孩童沒有任何情分,為何你看上去這麼緊張她們的存活?”
伊然雖然時常心口不一,面上也是一副不靠譜的模樣,但這個問題倒是抓住了重點。
林陽聽完她的話,臉上閃過一瞬間羞赧,“此事倒是說來話長了,也怪我貪玩不懂事,一日晨起,妹妹突然來找我,說村中有事,大人們都離開了莊子,她讓我出去玩一會兒。”
林陽實在難以抵抗在白日出去玩的誘惑,他雖然被迫将自己僞裝成成熟的模樣,但是歸根結底,也隻是一個剛滿十歲的孩子。
“我跟妹妹在河邊玩耍忘了時間,被她們幾個發現了,不過她們卻很喜歡我,還願意替我和妹妹保守秘密,這才保住了我們一家子的安危,我心中一直記着她們的情誼,如今她們同我一般家破人亡,我又怎能舍下她們去做那忘恩負義之人。”
林陽一字一句說真鄭重,從他面上神情便能看出,他所言句句發自肺腑,并無半句虛言。
“看不出來你這小子還挺講義氣的。”伊然打趣道。
林陽撓了撓頭,臉上也開始發燙,他鮮少被人誇贊,如今突然被誇了,反倒有些不習慣。
他所說的證據已經足夠證明巫玄異是被誣陷,并且可以順勢将徐道長和潛伏在背後的孟仁安一并揪出。
雲潭已經差人到州部去向聖上請奏面聖,現下隻等宮中來人通傳。
紅夜的事情同樣迫在眉睫,山水村的事情解決完,雲潭壓在身上的重任被搬走,她從未如今日一般累到渾身骨頭都像是散了架子。
剩餘的一些收尾工作交給了師兄師弟,雲潭去後山看過巫書離的屍身後便回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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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潭做了一個很深很沉的夢,夢裡的一切都很真實,師傅師妹,師兄師弟,爹爹娘親,還有魚散,都陪在她身邊。
在夢中他們不需要在乎什麼權勢壓迫,什麼人情往來,也不用經曆長久的分離,每個人都是極為普通又簡單的尋常人,他們靠着耕田編織養活自己。
日子雖平淡,卻充實幸福。
雲潭從夢境中抽離,外頭天色已經大亮,她聽着院中談話的聲音,調整好因為夢境産生的落差感這才更衣推門出了房間。
“來,蘇公公,嘗嘗這個茶,宮中向來不缺好茶,這茶雖比不上外朝進貢的佳品,好在算稀缺,休養生息,有些許愈傷再生之效。”
巫柏賦最後一句話壓得極低,隻有他和蘇公公二人能聽見。
蘇公公原本是奉旨将雲潭帶入宮中複命,自然沒有心思與他們寒暄,隻是聽懂他話中另一層含義後,眼睛倏然一亮。
他目光瞟到雲潭後反倒不急着催促,而是笑嘻嘻接過巫有膽遞來的茶,小口品嘗起來。
蘇公公就是當日孟府夜宴跟在楚桉木身邊的随身太監,看得出楚桉木這幾日也一直在等雲潭的消息,定然是十分重視才會差蘇公公親自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