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潭每每念出一次符咒,手上拿着的符紙便閃起金光,可是也隻是閃爍一瞬,很快便被壓制住。
莫名地,一種無力感将雲潭席卷,她手抖得越發厲害,漸漸地連符紙都拿不起來,好容易從地上摸到了一張符紙,手卻無力地垂落。
“魚散……我不想你死……你們都别死好不好……”雲潭哽咽道。
雲潭看不清,遠處魚散緊擰的眉間滿是心疼,不過他依舊逼迫自己不去心軟。
魚散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他已經感受到身體過度透支轉化出的力量消耗的是他所剩不多的時間。
或許是魚散徹底化妖,接下來的雙方交戰中其他人幾乎是插不上手的,他與村長有來有往彼此都不肯退讓。
出乎意料的,村長逐漸落入了下風。
他也發覺自己與魚散交戰的過程中即使受傷,功力也不會像先前那般增長,反而有削弱的迹象。
魚散體内散發出的妖氣可以克制他蠻橫的魔氣,不過等他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已然太晚了,魚散終于鉚足了渾身的力氣,手上的長戕飛射而出。
刺向空中的瞬間化出無數分身,那些長戕化為劍雨,齊齊戳向村長。
村長化為黑色怪物的身體被刺入,活像是豎起尖刺的刺猬,村長的身體被紮穿,他原本的動作陡然停住,黑大的嘴唇中一口烏黑的鮮血溢出。
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蠕動的嘴唇似乎在掙紮想要說些什麼,奈何他已經徹底失去了最後的機會,頭似灌了鉛般重。
伴随着一聲悶響,地面的灰塵飛起又落下,村長的黑大屍身化為原本肉身的模樣,一動不動。
在場所有人都能确認,村長已經死了,他們徹底擺脫了他。
“太好了!我們可以出去了!”伊然止不住歡喜,她說着小心翼翼将那兩個死侍收了起來。
在村長倒地的一瞬間,雲潭所受到的禁锢也終于有了松動,控制着她的氣泡消失,她手上的符紙再次恢複了效果,點燃的明火符在她掌心瞬間燃起一道不大不小的火苗。
雲潭立即爬起身,她胡亂擦拭挂在睫羽上的淚痕,手上的灰土沾在淚水上将她臉頰染灰她也毫不在意。
她奔向魚散,魚散看着她,終于在雲潭靠近的一瞬間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在地上。
雲潭撲上前,接住他。
魚散的手臂已經恢複完全,他此時的體溫格外冰冷,像是泡在寒窖中,雙唇也沾上冰色,他整個人如同被抽筋拔骨,渾身氣力全無。
他靠在雲潭身上,渾身僅存的力氣全部渡給了她,可雲潭卻隻覺得男人輕飄飄的,像是随時會消失一般。
“魚散,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死的。”雲潭喃喃道,她反複重複這句話,像是在寬慰魚散,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魚散趴在雲潭身上,整個氣息越來越微弱。
衆人默默站在一旁,事到如今,在場所有人似乎都已經無力回天。
徐道長突然走上前,拉扯着魚散強行與雲潭分開,他道,“他必須跟我回去,隻要将妖丹及時放進他的體内就有機會活下來。”
聽完他的話,雲潭拉着魚散的手似乎有所松動,她心中原本堅定的一角似乎也跟着動搖。
她不想讓徐道長帶走魚散,是害怕他們用卑劣的手段威脅魚散使他做自己不願,或是違背本心之事。
可事到如今,魚散生命垂危,她又怎能因二人以後或許無法再相見便自私地将魚散留在自己身邊,甚至不留給他選擇的權利。
雲潭知道,自己同魚散往日的感情來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即使她心中有千萬般想與他靠近,也必須克制。
她沒有身份,也沒有理由留下魚散。
這麼想着,雲潭漸漸松開拉着魚散的手,指間抽離的最後一刻,像是徹底下定了決心。
雲潭站起身,她轉身背對着魚散,不想看到徐道長将他帶走的情景,她也不忍心再看魚散這副模樣,如果以後再也無法見到,雲潭希望在自己所存不多的記憶中,魚散永遠是那清冷孤傲的樣子。
她沒動,身後傳來陣陣衣料摩挲的聲音,應該是徐道長正準備扛起魚散。
忽然間,雲潭的左肩被人輕輕觸碰,那動作極為輕柔,含着說不出的柔情。
雲潭側頭,被虛扶着站起身的魚散強撐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見雲潭看向自己,魚散扯起一個笑,他擡了擡手,終于撫上雲潭的發絲,輕揉她的頭。
“是我無用。”他語氣中滿是不舍與自責。
就這麼一瞬間,雲潭心中猛地刺痛,她緊緊拉住他的手,眼中滿是懇切,“魚散,你不想和他走是嗎?隻要你說你不願,我定然不會讓他帶你離開。”
魚散沒有回答,他垂下眸子。
離開,他不願。待在雲潭身邊拖累她,他更無法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