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玄異擺手,“這東西原本就是你的,你且收好就是了,至于迷醉樓……日後你會明白的。”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下山辦點事,魚散,你今夜就先在這裡睡下。”
巫玄異說完将茶盞中的酒倒進一個葫蘆中,拎着便出門了。餘下幾人都已經習慣他的做派,如今時辰确實不早了,各自打了招呼回房去了。
一直沒說話的巫書離在角落中将巫有膽拉住,她嘀嘀咕咕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什麼,接着将藏着袖袋中的東西遞給他,見巫有膽面露不悅,巫書離橫眉一瞪,吓得巫有膽連連應聲。
等巫有膽走到雲潭面前,便是滿眼淚水遞上來一樣東西,“二師姐,三師姐說這東西是我買的,讓我拿來給你。”
雲潭有些意外地挑眉,看向躲在後面面對着牆似乎沒有注意這邊的巫書離,巫書離表面在踢牆腳的土,耳朵卻豎直了聽着這邊的動靜。
見巫有膽這麼說,巫書離頓時惱羞成怒,“巫有膽!你給我滾回來!”
“哇!!!”巫有膽哇一聲哭出來,将東西塞進雲潭手中低着頭邊抽噎邊往巫書離那處走,走到近處便被巫書離擰着耳朵帶進屋子裡。
雲潭含笑看着兩人,接着低下頭去查看手中的東西,是一副羊毛手套,大小正合适,應當也是從吐蕃之地帶回來的。
雲潭與巫書離的關系總是這樣,兩人處處不合,因的師門隻有兩人是女子所以許多事就有了對比,但也因為隻有兩人都是女子,所以很多事也更能惺惺相惜。
正想着,旁邊坐着的魚散突然将眼罩摘下來塞到雲潭手上,“送給你。”
雲潭原本心中還在思忖自己與巫書離的相愛相殺,如今魚散被這麼旁插一腳,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擡眼望去,魚散正眯着眼對她笑,看她不回話又把眼罩拎起來在雲潭眼前晃,“你不要嗎?送給你的。”
“你自己留着吧。”
雲潭扶額,早知道不應該為了耍他給他添師傅的酒,剛過魚散沒吭聲雲潭已經忘了這件事,現下看到他滿臉绯紅,雲潭才追悔莫及。
誰知魚散喝多了竟然與平日全然不同,或許也是因為這幾天的相處對雲潭有了改觀,他不再像先前那般抗拒雲潭的肢體接觸,反倒是主動與雲潭貼近距離。
他順手将雲潭的臉掰過來,突然靠近,眯着眼道,“怎麼?你不喜歡嗎?”
“不是。”雲潭無奈歎氣,“隻是這眼罩你還要用,今日你沒有泡瑤池,明日眼睛露餡了看你怎麼辦。”
話音剛落,魚散掰正雲潭的頭,兀自将眼罩戴在雲潭臉上,他靠近雲潭,手指在她腦後系着眼罩的繩子,聲音倒是聽不出什麼情緒,隻覺得不再如平日那般冰冷。
他道,“這眼罩是我自己做的,做工不算太好但是能保證我不被當作怪胎,今日你救我無以言謝,當日你見我瞳色後也從未對我産生過害怕或者排斥我,我心下感動實在不知該如何謝你,就以此贈予你吧。”
魚散說完,收回手,自己低下頭似孩童般呢喃,“你若是不喜歡就丢掉吧。”
雲潭感受到眼眶上被一層黑色的罩子覆蓋,睜眼時視線有所阻攔,眼罩上還殘存着魚散身體的冰冷,眼罩戴在她面後漸漸回溫。
雲潭突然沉默,她知道今夜魚散是因為酒精的緣故,所以他說的話并不能當真,可這月色之下,梨園山莊小院之中,明明寂寥的情景卻不再那般孤寂。
“你帶着這個會難受嗎?”
鬼使神差的,雲潭問出口。
因為與常人不同,所以要戴上遮住視線的罩子,連各種景色都隻能看見一半,又因為與常人不同,所以要日複一日在瑤池中浸泡。
獨自一人看着天上各種形态的月亮時,他會想什麼呢?他會因為沒有吃到過好吃的東西而難過嗎?魚散自己并不認同自己是妖這個身份,但雲潭心中卻明了,他的的确确是妖。
不論他接受與否,在将來的某一天他都将直面這個事實。
魚散搖搖頭,“不難受,隻是覺得它有些醜罷了。”
“哈哈哈,好吧,你的心意我收下了。”雲潭見他有些落寞岔開話題,“你知道嗎,其實我也有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從來沒有告訴過旁人,你想聽聽嗎?”
“嗯。”魚散撐着臉點頭。
“你似乎是第一次見我的師妹吧,其實她對我挺好的,我也很喜歡她,隻不過她因為羨慕我所以時常看不慣我,可是她卻不知道,我才是那個真正羨慕她的人。”
雲潭說着,嘴巴有些發幹,在桌子上尋了半刻茶盞中的茶已經用完了,隻剩魚散杯中剩餘的半杯酒,或許是月色動人天地間隻存在兩人的氣息,總覺得距離被拉緊,她拿起杯子眼神詢問魚散的意願後自己端杯仰頭一飲而盡。
魚散就這樣默默注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