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回州部的路上已經聽說孟府的“刺客”是何人,昨晚紫煙将聚寶局裡的人都迷暈,但她卻來得及抹去這些人的記憶,所以待那些人醒後都明白自己所在的賭坊竟是精怪開設的,這消息一出在城中傳得沸沸揚揚,已然到了無人不曉的地步。
葉無痕長了個心眼,順路找到趙明的老巢,将一家人帶了過來,趙明還沒來得及出府所以家中親眷都并未被藏匿,他原本是要用此來脅迫趙明放人,沒想到剛趕來便聽見他的要求。
趙明在看見葉無痕身後壓着的人時,眼眶瞬間泛紅,似乎還藏着不舍。
“夫君……”婦女裝扮樸素,身材羸弱幹癟,衣衫雖無補丁,但料子卻是極差的葛麻面料。
而老妪站在那裡幹脆都快要暈倒,張了張嘴,不語淚先流。
“風兒,娘,娘子,是我對不住你們。”趙明沒忍住哭出聲,不忍再看她們。
此時這些人已然掌握在葉無痕手中,而看趙明的反應,這些人也是他的命脈,葉無痕道,“趙明,若你此時乖乖就範,我保證不會牽連到你的家人,如若不然,便是兩敗俱傷的地步,到時你還是無法逃脫。”
眼見孟仁安已經快要站不住腳,趙明突然止住哭聲,眼中決絕閃過,這眼神令在場衆人頓感不妙。
魚散毫不猶豫拔出劍刃,筆直的劍身斜指地面,如同警惕的猛獸般,伺機而動。
趙明最後看了一眼三人,喉間艱難地吞咽一口唾沫,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挪開抵在孟仁安脖頸間的短刃,毫不猶豫地向他胸口刺去。
孟仁安當即被痛的瞪大雙眼,額頭青筋凸起。
魚散迅速反應過來,持劍如風速般瞬移,一劍劃破趙明的喉嚨,鮮血噴湧而出,趙明與孟仁安雙雙墜倒在地。
趙明口中溢出鮮血,嘴角卻含笑,他看着自己的妻母孩子,最後視線落在孟仁安身上。
“老爺……我……”話沒說完,便咽了氣,瞳孔依舊直視着孟仁安,死不瞑目。
“夫君!”
“明兒……”
“父親,母親,父親怎麼睡地上了?”
“快叫大夫!”魚散顧不得觀察趙明的反應,抱起孟仁安就往裡院跑,好在孟府有府内大夫,免去了來回路程。
見刺客已死,孟仁安也陷入昏迷,府中的奴仆終于反應過來,一窩蜂般忙碌起來,跟着去後院準備東西。
雲潭看着地上趙明的屍體,一言不發。
“葉司馬,那他們怎麼處置?”差役上前詢問葉無痕那一家老小是否該帶回去關押。
葉無痕擺手,“帶回去關起來,先試着能不能盤查出什麼,别用刑。”
“是。”
差役将還沒從悲傷中緩過來的三人帶離。
“若是擔心,一同去後院看看吧。”葉無痕看着雲潭道。
雲潭靜默須臾,緩緩開口,“葉哥哥,此時你不覺得太蹊跷了嗎?”
“有何蹊跷?孟府通道的源頭不已經查出來了?”葉無痕不解。
“對,通道的源頭自己跳出來了,如若不是趙明,恐怕我們還要察上一番。”
雲潭說完,望着葉無痕。
葉無痕被她看着,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意思,頓時頭皮發麻。
是啊,這才剛發現通道,人便自己跳出來了,他既不跑,也不善理後路,仿佛就是奔着死而去的。
“你不覺得趙明要見魚散,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嗎?還有方才我與魚散進門時,他說了句“若見不到他們”可見他要見的不止魚散一人,倘若他當真痛恨将自己暴露之人,為何要對孟叔父下殺手,不該殺魚散或者殺我們嗎?還有他的妻兒衣着,實在有些寒酸。”
其實疑點不止這些,單說趙明,他身為一個管家确實有機會在府中挖掘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的密道,但他無權無勢憑什麼能讓能力比他高出多倍的狐妖聽命于他。
“雖然趙明給了一個很好的借口,讓魚散給他準備車馬,說明自己找魚散來的目的,可他分明可以直接讓孟叔父安排車馬不是更快,事情也不會鬧得這樣大,等人到後他也并未有半分僥幸存活的心理,仿佛……”
葉無痕接下雲潭未說的後半句,“仿佛隻是為了見他們最後一面或者确認他們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