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潭聞言立馬換了副嘴臉,“原來是新來的刺史大人,早就有所耳聞,今日一見果真不凡。”她說完伸手試探性地想要拉着魚散的胳膊往旁邊帶,這裡人太多,有什麼事也要私下商議為好。
“做什麼?”魚散淡漠地抽回衣袖。
雲潭依舊笑靥如花,谄媚兩字快将整張臉占滿了,她湊到魚散身邊壓低聲音道,“有什麼事咱們好商量,我們也就是小本買賣。”說着就要從袖袋裡掏幾兩銀錢往魚散手中塞,“您放心,我們懂規矩。”
魚散原本隻是看不慣有人當街欺詐,想着勸誡一下攤子前的人,誰知雲潭這舉動徹底讓他冷下臉來,“看來安洲城确實治理不當,我雖還未正式當值,想來也是有這個權利的,那就麻煩你們跟我們走一趟吧。”
周圍原本等着算卦的人不明白其中什麼門道,隻是聽說了魚散的身份,又聽他說要将人帶走,瞬間打消了算卦的念頭,看起戲來。
人群中還有人笑着道,“你說她有沒有算到自己也有這一遭?”
“肯定沒有啊,這就是個騙子吧。”另一人與他搭腔。
雲潭眼見着魚散是個軟硬不吃的主,現下又要帶自己去官衙裡,一時間也顧不得别人怎麼看了,她不緊不慢抓起桌子上幾個值錢物件。
魚散靜靜看着她,以為這人是要收攤随自己去官衙。
“師姐,怎麼辦?”身後的小生眼睛都急紅了,自己沒有主意隻能湊上來小心翼翼詢問。
雲潭抓起最後一件物品,頭也不回地憋出一個字,“跑!”
她說完一個利落地翻身越過攤子,活像是剛剛抓上來的鲇魚,靈活自如從人群的縫隙擠出去。
一切發生得太快,魚散還沒來得及反應,看着後面的小生也要跟着離開,隻能伸手先将人抓住。
“師姐!你等等我!哎!你别抓我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師弟的聲音被抛在腦後,雲潭的腳步沒有半分停頓。
雲潭邊抱着懷跑邊嘟囔,嘴上的虧是不願意吃半點的,“師弟,你且去待上幾天,新任刺史是吧?我記住你了!”
雲潭秉承着師傅的教誨,不僅沒有回頭,甚至還一口氣爬回了山上,她原本擺攤算卦也隻是為了補貼師門日常衣食住行的費用,心知自己幾斤幾兩,遇到有人挑事她就溜之大吉。
回到梨園山莊,雲潭扶着門框喘了兩口粗氣才推門走進去。
“又弄成這副德行,哪裡有個女孩的樣子。”師傅巫玄異聽到動靜從正堂走了出來,“我不過才出去半日你便拉着你師弟下山,又去給人蔔卦了?哎?膽兒呢?”
膽兒是師弟的小名,他自小就比别人少一魄,出了名的膽小,師傅為了給他補缺,遂取名為巫有膽。
巫玄異說着往門口方向望去,暮色已然灰藍,虛掩着的大門處沒有半點聲響,别說人了,連個鬼影都見不着。
雲潭臉上擠出一抹笑,嬌嗔似的拉着巫玄異的衣袖往屋裡帶。
屋内燭光昏暗,桌面上零星擺着幾道菜,雲潭忽略掉桌邊坐着的那一抹身影和她幽怨的眼神,自顧自坐下。
“遇到新上任的刺史,那人看起來就是個不通情理的,當街就砸我的生意,若不是周圍人太多,我定是要給他點顔色瞧瞧。”她說完順手拎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師弟應當是被抓走了。”
巫玄異聞言先是一愣,眸中閃過意外之色,随後滿意的捋了捋下巴上的白胡子,“這就對喽!遇事啊,就得跑——哎!”
他剛反應過來雲潭已經将茶杯遞到唇邊大口喝了下去,一瞬間辛辣刺激的酒味順着嗓子一路燒到胃部,又反蹿上來直沖鼻子與天靈蓋,小姑娘的眼睛瞬間辣得泛起淚花。
“嘶……哈,師傅,你怎麼又把酒裝到茶壺裡去了!”雲潭吐着舌頭,氣呼呼地放下杯子。
對面坐着的女孩沒忍住譏諷,“哼,活該,成日裡就知道往外跑,我們想留在山上還不能呢。現在好了,把師弟都給搭進去了,真不知道你究竟想害我們到什麼時候。”
雲潭瞪起眼珠子,沒等她回話巫玄異先變了臉色。
“她成日待在山上自然悶得慌,下山轉轉又有何稀奇。”他說完落座在桌邊,轉而又換上一副笑顔看着雲潭,“往日官衙都不管這些小事,怎得今日偏偏倒找了你的麻煩,也沒有哪條明令規定不能擺攤算卦的啊。”
小師妹巫書離被師傅這樣明晃晃的偏心氣的鼻頭泛酸,咬牙強忍着淚水憋着氣站起身,“我不吃了。”
說完她轉身出去一頭鑽進自己的房内。
雲潭朝她離去的背影作鬼臉,等房門關上才收回視線,“不知道啊,這人隻說自己是新來的刺史,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沒準就是過來砸場子的,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也沒管那麼多。”
“對喽,遇事就要跑,無論什麼時候,你一定要切記為師這句話。”
雲潭随意點點頭,看着桌子上四人份的飯菜疑惑道,“師兄和小師弟呢?”
“我讓他們下山辦點事,約莫着要過幾天才能回來,行了,吃飯吧。”
雲潭點點頭,悶聲拿起筷子先将幾道菜各夾出一些來放入一旁的兩個空碗裡,巫玄異默默看着她的動作,唇角挂着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