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人家說的話,你看看你說的話,”小眼鏡說,“啥叫檔次?”
“你有檔次,你說啊!”娘娘腔跟小眼鏡都要踢起來了。
周瞳點了根煙,扣着副墨鏡,對應不塵說,“他們說要給你整點兒排面,讓我拒了,我說咱排面等成績出來定呗。”
“别,别别,”應不塵擺着手對後座說,“我好好考,我們,我們别...”
“說你想的招丢人現眼呢!”娘娘腔說,“沒看我今天穿旗袍,塵兒,來,你摸我裙子,你一會兒旗開得勝。”
“惡心死了,一會兒讓人家都笑話小塵你就高興了。”小眼鏡别過去不看他。
學生都開始往考場進了,“到了,下車。”周瞳抓住了應不塵的解開安全扣的手,等他們下車的瞬間,親吻在他的臉頰,“啥樣都行,我等你回來。”
應不塵一路三回頭的跟他們揮手。
高考場外都是加油打氣的家長,小眼鏡說,“我咋比小塵還緊張。”
“用你緊張,”娘娘腔可勁兒地揮手,“好好考!”
周瞳插着兜,看着應不塵進去。
二人交換目光。
“咱是擱這兒等還是回去啊?”娘娘腔問,四周的人群也開始散了,這兒不讓這麼多人逗留。
“回呗。”周瞳叼着煙往車上去,“等最後一門考完再來呗,完了一起吃飯。”
“行。”娘娘腔上了副駕駛,他不樂意跟小眼鏡坐一起。
剛到店子,衆人下車,周瞳的手機響了,周瞳看了一眼接起來,喂了一聲,臉色就變了。
“咋了?”娘娘腔問。
“你們仨這幾天就上家裡去管小塵,我得出去了。”周瞳猶豫了一瞬,說,“小嘉的電話,風筝出了點事。”
“風筝...”娘娘腔嗓子有點幹,說,“不都出院了麼...”
“沒事兒啊沒事兒,”周瞳說,“我得去一趟,小嘉沒法子,塵兒...能明白的,你們管着就行,沒事兒。”
周瞳回家草草拿了一些東西,看了一眼那個放的高高的他修好畫好的存錢罐,放在茶幾上,鑰匙就在存錢罐裡面,壓着應不塵厚厚的車票。
周瞳打開了抽屜,抽走了自己的那一枚,又給鎖上了。
被鎖住的抽屜裡有他寫的情書跟戒指,應不塵老看着那抽屜發呆。
周瞳鎖了門,就匆匆往省城趕。
小嘉剛剛跟他打電話說,“周...周哥,風筝,風筝這幾天又咯血了,我我家裡人不讓叫我去省城,省城的人都得病了!你救救風筝,行嗎,她被我娘家人放醫院,沒領回來了!周哥...我對不起你...”
周瞳當時還沒感知到,到底哪句省城得病了是什麼意思。
周瞳匆匆地往醫院趕,看着表心裡牽挂着應不塵。
佟老師他們會去接的,他們看應不塵也像看心肝。
距離省城還有一段路的時候,電話響了。
“喂?”周瞳接起來,不好意思地說,“臨時風筝有點事兒了,這都沒陪着你考試呢。”
“不要緊的,我隻是考試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情,你到省城了嗎?”那邊傳來應不塵的聲音。
“快到了,”周瞳說,“下午還考呢,他們管你吃飯了嗎?”
“管了,”應不塵說,“他們在做飯呢,家裡很熱鬧,他們都沒去忙自己的事兒,就光看着我了。”
“行,你晚上要是一個人睡怕,你就...”周瞳有些不放心。
“他們說要在家裡打地鋪。”應不塵說,“你不用牽挂我,我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幹什麼。”
“真懂事,”周瞳換了一隻手接電話,說,“晚上你睡不着就給我打電話,好不好?”
“嗯。”應不塵說,“我考完你要是趕不回來,我就自己開抽屜了。”
“不等我回來給你戴啊?”周瞳笑着說,“我實在不成,帶上東西過來我給你戴。”
“我現在就戴,”應不塵說,“反正你管不着了。”
周瞳說,“你說話算話,考完就是考完的。”
“你咋啥都知道呀,”應不塵說,“我撰着鑰匙我都不敢開。”
那邊有吵鬧聲。
“他們叫我吃飯了,”應不塵說,“那我先去吃飯了,你有時間給我發短信,我考完看行嗎?”
“行呢,有功夫就給你發。”周瞳說,“去吧。”
打完了電話,周瞳的心才算落到胸腔裡。
前面就到省城了。
省城的醫院這次人特别多,堵在過道上,無一不是咳嗽,瞧着像一群肺痨開會。
周瞳穿着人牆,終于在盡頭的病房看見了病恹恹的風筝。
管床的大夫臉色也不好,拿着報告看,見了周瞳說,“這回又得住院,再來一遭,但是這次...”
大夫看了看人流,扯了扯口罩,說,“不叫換人看護了,你确定你在這兒嗎?”
“我确定。”周瞳說。
他聽見了,這裡充斥着一個詞兒,叫非典。
是一種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的毛病。
周瞳吸了吸鼻子,沒人應該替他來。
風筝的手續辦完了,她陷入無休無止的沉睡,叫也叫不醒,比之前看着更難捱了。
周瞳抓着她的小手,突然覺得她還是長得有點像他爹。
周瞳攏過她已經沒有多少的頭發,忽地落下淚來。
他太久沒有看見風子了,哪怕是連照片都沒有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