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被你的老公幹一晚上,早上起不來去比賽了,”周瞳把人拎起來,磨牙的聲音都能聽見,說,“我三十八讓你一個二十八的侮辱就算了,我二十八我受你這種窩囊氣?”
床頭櫃在吱吱呀呀的搖動,白色的被子皺成一團被扔在床角,散落的衛生紙與掉落的水,水在地毯上暈開了。
青筋爆起的手臂碾壓着單薄的脊背,肆無忌憚的喘息将耳垂當做無上的寶物,它就明晃晃的垂在那裡,這麼羞恥的東西,這麼暴露的東西,能将一切身體打開的開關,就垂在那裡,任誰都能觀賞。
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應不塵去纏卷他的舌尖,去祈求他的津水,看他氣急敗壞地惡意使勁兒,就感覺那些年每一個倉皇無措的夜晚,無家可歸的悲怆都被一點點填平,他在小時候聽到過,要回填。幾年前挖的深深的溝壑,正在被滿滿的,慢慢地填平。
鼓脹的滋味兒讓他覺得安全,安全感來源于喘息發勁兒的男人。
“應不塵,”周瞳掐着他的脖頸又把他撈起來,貼在身上,“錯沒錯。”
“嗚...”應不塵受不了這個沒倚靠的姿勢,嗯嗯啊啊不知道在說什麼。
“說什麼?”周瞳把他翻過來,抱在懷裡,怕他感冒,又扯了被子遮住了交聯的部分。
“我說...”應不塵閉着眼睛仰着脖子任由親吻,寬大的手掌覆蓋在他的後腦,那枚銀圈戒指一挪就像黑闆上用力刮過的粉筆,摸不清是愉悅還是難受,或者都有。“我說我愛你。”
“我要你...”應不塵颠簸着,顫抖着,絞着勁兒攀扶着,“都給我。”
應不塵好似沒力氣,歪在他身上說,“你給老師打電話,我咋的我也不去比賽了,我不成了。”
***
“唉真實在對不住,”周瞳一大清早就定了房間呼叫鈴,此刻正在打電話,“應不塵他,哎呀昨天讓黃飛飛說了麼這不是,回家就一直哭,哭得哄都哄不住,半夜就發燒了,今天實在不能去比賽了,對不住對不住,咱家這個孩子實在太脆弱了,我也是跟他說來着,對不住了老師,那我這邊就直接給他帶回去了,行,行。”
周瞳挂了電話,又回來跟應不塵窩在一個被窩裡。
這個學期也過半了,再有一個多月就要放寒假了。
“瞳哥,”應不塵說,“你真能扒瞎。”
“我哪兒扒瞎了。”周瞳把應不塵摟在懷裡,“你鬧着不去比賽了,我有什麼辦法,我給你拽起來非比不可啊?”
“我沒鬧,”應不塵說,“我真沒力氣了,但是你跟老師說我被黃飛飛說了然後我回來之後一直哭就太扒瞎了吧。”
“那我真跟她說昨晚上咱兩幹啥了啊?”周瞳說,“不這麼說咋說,你自己去說。”
“我們學校這次挺想拿獎的,你這麼一說,老師都得找黃飛飛的茬,”應不塵說,“你咋那麼損呢。”
“我可沒。”周瞳說,“你還睡嗎?”
“我一會兒想去玩。”應不塵說,“我們下午去玩吧,晚上再回家。”
“聽你的。”周瞳說,“包裡有錢,你看着花呗。”
“瞳哥,”應不塵縮成一團,躲在他懷裡,“你廳裡不看着能行嗎?”
“我跟小厲說了,以後你出去了我店兌給他,他當自己買賣做,不能松懈,”周瞳說,“我還給他漲工資了。”
應不塵說,“他跟你說的漲工資?”
周瞳閉着眼睛說,“沒,我自己給他漲的。用人,你想好好用,你就得趕在他前面把賬算明白,不然人家就找你的毛病,工資比不上東家,活兒比西家累,他張嘴了我也得漲,還不如我承給他恩情,早點兒漲,摳那三瓜兩棗,人家對你沒指望,就容易歪。别砍人家價,在活上多做一些不就省心了麼。”
“那他要是不知足呢?”應不塵問。
“那就換。”周瞳說,“找比他低要求的,他那活兒又沒啥技術含量。不感謝我還一天眼高手低的。”
“瞳哥,”應不塵說,“我以後出社會了會跟你說的那樣眼高手低嗎?”
“你不太會,”周瞳說,“你跟他們又不太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應不塵問。
“咱那會兒欠債,從前對我們好的面粉廠的,真錢分到他們頭上了就逮着咱兩置氣,威哥那幫狡詐的一份債券都拿不着,那面粉廠裡拿了這債的都是老實人,對吧。”周瞳說,“你很早就知道了,恩情這一套不管用,你這個人隻認錢,跟你畫圈指着這個指着那個的對你根本不好使,要你賣力氣,就隻要錢,沒有那一套了就。”
“咋繞着圈的說我鑽錢眼子,”應不塵說,“我身上有銅臭味啊?”
周瞳說,“我一想到你那麼小就要替我攢着,我就有點兒難受。”
“幹嘛呀,”應不塵抱着他腦袋,說,“裝憂郁呐,我可是生病了的,你自己跟老師說的,你要照顧我。”
“你生個屁的病。”周瞳說,“起不起來,起來去玩去啊。”
“你可真行,”應不塵說,“哎,我真想去比賽呀,我應該拿第一呀,哎,不讓我去,非得叫我去玩,我這成績下降了可咋整呢?”
“你賤不賤啊應不塵,”周瞳起來穿了條褲子,把應不塵的衣服撿起來,抱在身上給他穿,“誰昨天鬧着不去比了,是我呗。”
“嘿嘿。”應不塵圈着他的脖子,讓他自己套衣服,說,“你記不記得我小的時候,咱還住那個雞棚呢,你給我穿一件啥毛衣,一碰就出靜電,晚上脫衣服噼裡啪啦的,我吓死了,我說我不能是眼冒金星了吧。”
“然後你跟我說,叫我看見星星就許願,許願就能成,”應不塵說,“搞得我每天都跪那件衣服。”
“你太能騙我了。”應不塵說,“後來我上學,學了靜電了才知道,我就想為啥我每次許願,你都在那笑呢。”
“你咋那麼好騙呢。”周瞳說,“我那會兒以為你中邪了呢,給那跪一件毛衣,那把那毛衣挂起來跪,後來才知道。你真許願啦?你許的啥?”
“我不告訴你。”應不塵說,“不然你又笑話我。”
周瞳撓他癢癢,說,“跟我說呗,許願許的啥?”
“我許願,”應不塵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咱倆能吃上熱飯,那冷飯吃得我晚上肚子好硬,有點痛。”
周瞳抱緊了應不塵,沉沉地也不說話,把頭埋在他的肩窩裡。
“幹嘛呀,”應不塵說話又拉長了尾音,說,“我就知道一說你就這樣,哎呀,起來啦,不是說要帶我出去玩。”
省城自然比新春那個落後的小縣城不知道繁華了多少。
“小時候,”應不塵指着一個街角,說,“就那,竟然還開車,你就是在那跟女孩子吃飯,我每次想起來省城,我就巴不得掐死你,不帶我去兒童樂園,吃個飯吃一下午。”
“現在去還來得及嗎?”周瞳拍了一下他腦瓜。
“我都多大了我還去那個?”應不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