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哥。”應不塵喊他。
“咋了?”周瞳剛洗完澡,應不塵還在看老師留下來今天比賽完了的題。
“我明天有點兒不想考,”應不塵說,“我想跟你車回去。”
“跟學校出來的就跟學校回去呗。”周瞳說,“能比就比呗,你要是因為我過來了就這樣,那我跑了。”
“不要,”應不塵說,“我不想比。”
“你這狗崽子,怎麼想一出是一出,”周瞳說,“别鬧了嗷,老師車上不是還講卷子嗎?”
應不塵往床上一躺,說,“我不懂再問呗。”
“聽話,”周瞳說,“就沒多大一會兒,你睡一覺就到了。”
“不要。”應不塵說,“我不考了。”
“咋的,還得我求你去考啊?”周瞳刮着胡子,“給我考啊?”
“你今天把黃飛飛的爸爸罵了,他去老師那告狀了。”應不塵說。
“啊,”周瞳說,“那我回頭拎點東西我去道歉啊?還是咋的,你定。”
“道屁。”應不塵說,“就都小孩兒的事,我自己弄就行了。”
“你咋弄啊。”周瞳根本不關心黃飛飛他爸,就應不塵說的那話,修為都在他之上了,他這麼大了,事情就讓他自己弄呗,弄好了就弄好,弄不好自己再去擦屁股。
孩子麼,就該給他做錯事,做爛事的權利。
不去做,他永遠也長不大。
三十歲都是小孩兒。
就像周瞳從前認識的一些人,挺大的人了啥事都要回家問爹媽,一點兒主意都沒有。那會兒周瞳想,他們可真好,回家還能跟爸媽商量,雖然弄壞了家裡爹媽還要說。現在周瞳想,沒爸媽也有沒爸媽的好,起碼遇上事,好的爛的都自己辦,自己隻要不怨自己,就世界和平。
“瞳哥,我跟你說我跟你回家的事,你跟我老師說一聲,我不想比賽了,我要跟你回去。”應不塵光腳跑出來,挂在周瞳身上,周瞳還刮胡子呢,盯着他,說,“我不去,你跟學校車回去,你比你的賽呗,我等你不行嗎?路上還講試卷呢講試卷。”
“不成。”應不塵開始了。又開始了。
“瞳哥...”應不塵親親他的下巴,說,“你最好了,那大巴車又不舒服,我還暈車,老師講什麼我也聽不清,我光想吐了,那個味道真的晃得我難受死了。而且那個比賽老沒水平了。”
“你就放屁吧。”周瞳看着鏡子,說,“你小時候那報廢歪輪子的大車也沒見你吐,現在暈車了,你暈車不暈車,我不知道呗,你把我當傻子呗。”
“哎呀瞳哥,”應不塵一臉真誠,又黏在身上,一直蹭,“我真的不行了,我晚上就要發燒了,我要連夜回新春了,我考不了了。”
“淨瞎說。”周瞳揉他的狗毛,“聽話行不行?”
“我不,”應不塵扭來扭去,嚎着,“你就說一句,我真的不想去比賽,老沒意思了,我想跟一起回去,啊,哥哥,啊。”
這句哥哥能一瞬間把周瞳拉回他耍賴的小時候。
“你這個,”周瞳有點難整,掰着他的腦袋說,“你就耍賴。”
“你對我最好,我們是世界上最好的,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最好的...”應不塵眨着眼睛看他,“老公。”
周瞳拿刮胡刀的手都抖了一下,看着鏡子裡挂在他身上仰着頭的應不塵,這個稱呼周瞳這輩子也沒聽過,周瞳的耳朵肉眼可見的紅了,僵住了皺眉不知道說什麼,他又貼上來,在耳邊喊,“好不好,老公。”
周瞳結巴着說,“淨,淨...”就被堵住了嘴巴,他的腿圈上了腰,親吻着周瞳的唇角,胡子隻刮了一半,泡沫還沒洗幹淨,應不塵的手探過來,把他的刮胡刀扔遠了,他目光熱烈,歪着頭問,“陰陽怪氣的事兒,我等了好久,為什麼還沒有來?”
“是我還不夠陰陽怪氣嗎?”應不塵輕輕咬着他的鼻尖,沒有距離的擠在一起,賓館的床又松又軟,距離衛生間就幾步之遙。
應不塵被放在盥洗台上,周瞳撈擡他親吻,水還沒有關,嘩啦啦的騰起熱氣,鏡子就在眼前。
香豔的糊成一片的馬賽克,應不塵被親吻的時候伸手擦開一片清晰。
周瞳的眼前變得模糊,感受他一點點的從喉結開始親吻,從頭到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睫毛偶爾會觸碰到,唇舌吮吸的時候留下歡愛的印記,在身上種上一整個冬天的草莓園。
周瞳的手沒有目的就想按着他靠近自己,傷口撕裂的時候洇出一片紅,染在他的脖頸就像開了一朵殘忍的玫瑰。
他有熟練濕滑的讨好,虔誠臣服的時候讓周瞳混沌地錯覺,錯覺帶劍的騎士也是這樣拜倒于國王膝下。他們胡亂的翻滾,索要,拼接,累了就可以接吻,不累的話還可以做一些接吻之上的事情。
房間隻有一盞芒燈,顔色與那時候的高溫燈相近,他們還是與十年前一樣,擁在一起睡覺。
“瞳哥。”應不塵說,“我看書上說,這事兒完了之後就會厭惡伴侶,你會嗎?”
周瞳起身去拿煙,點上了,吸了一口,問,“聽實話啊?”
“算了。”應不塵說,“我不聽了。”
“我就知道你個狗崽子會這樣。”周瞳在他的頭發上打着轉,笑說。
“那你跟我說呗。”應不塵蹭過來,跟從前一樣,勾着周瞳的腳,他的腳冬天總是容易冷。
“那我們弄完,你煩我嗎?”周瞳瞥着他。
“我不煩啊。”應不塵說,“我從來都沒有煩過。”
“我挺恨。”周瞳吸了一口,笑得看起來有點壞。
“你恨什麼?”應不塵不明所以。
“恨我老骨頭年紀大了,不然就你剛剛問的這句話,我就應該再來一次,你問一次來一次,到你不問了為止。”周瞳說。
“十年,連這事兒也差這麼多嗎?”應不塵問。
“我還覺得過幾年要是不行了真的就完蛋了。”周瞳說,“你青春年少的,我咋整呀可。”
“不是,瞳哥,你别這麼想,”應不塵說,“就算沒這個事情,我沒,我就也沒關系,不用亂七八糟的,吃藥什麼的,對身體不好。”
“我吃藥?”周瞳把煙掐在煙灰缸裡,覆在他身上,“我特麼二十八,我在這自謙,你在這給我出主意呢?”
“那,那你自己說的呀。”應不塵一臉無辜地說。
“你自己說,你年紀大了,你不行了,我沒說,不過确實,第一次的時候你就,很多嘛,你就一碰就着,那打火機,你知道吧,新的就是那種一點就着的,我一挂在你身上我都能感覺到,現在,确實,”應不塵似是有點為難,“那你現在就是,我沒覺得你自謙,有些問題,存在就存在了,沒事的,瞳哥,真的,我不在乎。”
周瞳點頭聽完,說,“你早上的時候給你老師賓館去個電話。”
“說啥?”應不塵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