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顧及本子上越來越大的問号，我對裡德爾說，哎呀，真是世事無常，誰能想到那麼看着血統的斯萊特林最後唯一的後代竟然是混血呢？

裡德爾在本子裡沉默許久之後問道：“你是純血嗎？‘雅各’也是嗎？”

“當然了，湯姆。”旁白讓我在日記本上寫道——我甚至貼心地換了一種字體，“難道你不是嗎？”

他再次沉默。

“我隻是覺得，你們說話的時候很像我的一些舊相識。”他說。

“你的舊相識？那都是那個年代的事情啦？”

“很久很久之前了。”

他回答。

“你能再和我說說那個繼承人——西弗勒斯·斯内普嗎？”

我總覺得他在寫這個名字的時候格外用力，好幾處字母的尾端都異常尖銳。

“當然，如果這是你的願望。”我說。

我告訴他，西弗勒斯·斯内普是個王八蛋混血佬，他控制了整個斯萊特林。即使是馬爾福家的後代——德拉科·馬爾福都對他推崇有加。對了，他格外讨厭哈利·波特，就是之前我們玩猜謎的時候提到的那個人。

“真是不可置信。”他說，“我以為波特是‘大難不死的孩子’，他至少會對這個可憐的孤兒有一點同情。”

“那你就太高看他了。他誰都瞧不起，哪怕是純血。你知道布萊克教授嗎——派瑞特·布萊克。”

“啊？”

“哦，不好意思，我忘記你是個老家夥了。你記憶裡的布萊克是那個？總不能是做校長的那個吧？”

“我隻知道奧賴恩，我們是好朋友。‘P’，再和我說說這個派瑞特吧。”

“那就巧了，派瑞特·布萊克是奧賴恩的長女。”我說，“聽起來，你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老，湯姆，你把自己放在日記本了，是想着有哪一天，你的一幫中老年朋友幫你複活嗎？”

我設想一下當時的場景，昏昏欲睡的奧賴恩，得了龍痘瘡的阿布拉克薩斯，走起路都帶喘的諾特......

-這聽起來像是一個熱血老年冒險故事，堂吉诃德，怎麼樣？

“雅各覺得你是堂吉诃德。”我寫，“但是我不一樣，湯姆，我覺得你是一個勇士。”

“我以為你會害怕我。”他說，“你不覺得死而複活是一種危險的行為嗎？”

“我覺得再次踏入人世是一種盲目又勇敢的事。”我說。

日記本過了好久都沒有說一句話。我把它放下來，攤開在桌子上。小怪物以為我要将它送回金妮小姑娘身邊，順從地張開嘴，露出漆黑的上颚。我把手伸進去，掏了掏。它吱哇叫了一聲，跑到一處空置的架子上幹嘔。

太陽在今天冷得要命，隻給世界投下一層虛妄的白。有一些霜結在玻璃上，幾隻鴿子停在我撒過面包屑的窗戶前面，肥嘟嘟的。它們睜着好奇的眼睛望向窗戶内側，灰白的喙輕輕敲擊玻璃。

我在窗戶前面站了一會，走兩圈放松一下幹巴巴的軀殼。等到再次回到桌子前，發現裡德爾寫了一句話：

“或許吧。”

-

有些時候，湯姆·裡德爾會發現自己的人生陷入一個怪圈。

他需要在金妮·韋斯萊面前扮演一位貼心的前輩，聽她訴說自己所有心事。他瞧不上那些纖細的情感，覺得像這樣脆弱的人，說不定一直在走精神的鋼絲線——危險、搖搖欲墜。

然後，他又得與兩個混蛋交流。

再次說一遍，“P”是個無與倫比的混蛋，‘雅各’是個絕世罕見的混蛋。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兩個壞東西是怎麼這麼湊巧地組團到他面前，又戳着他的心窩子說話。

但是這也是他罕見的能夠放松自我的時間。

在這兩個人面前，裡德爾不再是三好學生、貼心前輩，他抛下一切僞裝，正如“P”說的那樣，是一個壞到骨子裡的邪惡巫師。

“P”嘲諷這種惡，卻也在不斷挑撥這種惡，好讓他在一對二的争吵中醜态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