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顔會有辦法的。”東華說。

鳳九一時沒有答話。

她記起她姑姑也有過這麼一遭。她們姑侄倆還真是有着奇妙的緣分。

那一場情劫姑姑丢了眼睛，但折顔醫術高超，大多數時候，青丘白淺視物并沒有太大影響。

但是，那是在好幾十萬年之後了。對當下折顔的醫術來說……隻怕仍然是個挑戰……

鳳九輕輕地搖頭，道：“我隻是……我怕時日一長，我會忘了帝君的樣子。”

東華沉吟片刻，低了頭，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不會的。”

于是，鳳九用手指一寸寸地描摹過去。

然而她并不知道，此刻的中軍帳裡，并不是隻有東華。

甚至也不隻有折顔、墨淵和少绾。

事實上，此刻的中軍帳帳門大開，七十二神将太半在場，在他們身後，還有整個軍營的天軍将領肅列。

他們睜大眼睛看着他們的天軍統帥低下頭顱，順從無比地讓帝後用手描摹他的五官，當他們所有人都不存在。

一個個隻能凝神屏氣，一點聲兒都不敢出。

鳳九用指尖記憶着東華臉部的輪廓和他五官的模樣。

她并不知道整個天軍軍營的将領們都在底下屏息瞧着。

她隻一心一意要将指尖所觸與她記憶中的素昔所見一一印證。

終于，她的臉上緩緩綻開一抹微笑。

“我不會的。”

失明之後仿若被懸吊在無依之地的恐慌感一下子就被驅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觸到可信任的可靠的東西的踏實感。

見她笑了，東華唇邊也卷出一抹笑來，更加放柔了聲音，“你先去休息，我和折顔一定會想辦法的。你放心。”他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眼角，“有我在，沒有人能奪走這雙眼睛。”

她微微側過臉頰，在他的指間蹭了蹭。“好。”

這個動作有些小狐狸愛嬌的意思了，東華見着，一時有些忘情，真把滿帳圍觀的人都忘到了腦後去，直到兩人都已經不知不覺接近到氣息相聞，才堪堪記起。

頓住。

鳳九感受到他的接近，又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頓住。以為他還在顧慮她忽然失明的心情，于是笑了笑，摸索着靠過去，主動往他的眼皮上烙下一個輕吻。

終于不知道是底下哪個将領到底不夠淡定，噎了一下。

鳳九疑惑地轉頭。她一開始有的氣氛異樣的感覺又重新回來。

然而東華并不等她明白過來，伸手攬了她就往裡走：“先進去休息。”

他頭也不回，隻抽空擡手一揮，将帥令扔到了墨淵懷裡。然後又一道結界降下，他和鳳九的身影都消失在結界之後。

以墨淵的性子，都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

行吧。

他拿着帥令走到主位上。

經過這麼一出，想來天軍各個将領也都明白了：這場仗，非赢不可。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這場仗，竟沒打起來。

出兵前夕，慶姜再次約了東華相見。

按說開戰在即，兩軍主帥完全沒有私見的理。

但慶姜此人，實在無法以常理論斷，所以，東華還是赴了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