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藤堂夕夏醒了兩次。
第一次是被熱醒的。
當時,她睡得迷迷糊糊,隻覺渾身被熱氣包裹,蒸桑拿似的,後背沁出一層薄汗。身旁的熱源緊貼着她不放,她火氣上湧,将其一把推開,坐起身,唰地扯下薄毛衣,隻留一件打底背心,然後倒頭繼續睡過去。
第二次是被驚醒的。
解決了熱源和衣服的問題,溫度适宜,她睡得很香。不知睡了多久,腦子裡突然蹦出兩個字——早操。
“完蛋!!!唔......”
她猛地坐直身體,卻被一陣眩暈擊中,眼前泛起雪花,世界開始旋轉。她的臉皺成一團,一隻手扶上額頭驅趕不适。
老了......
不能起猛了......
“怎麼了?”
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我忘記早操的事了......都怪你!現在幾點了?”
她喃喃着,在心裡艱難地做着選擇題——是擔起“責任”,還是留在溫暖的被窩?
耳旁傳來一聲輕笑。
“十二點多才考慮早操會不會太晚了?”
忍足彎着唇,一隻手支起身體,另一隻手橫過去,握住她的肩膀。她還沒有完全睡醒,而他隻是微微施力,就把她按回了床上。
“十二點?”
藤堂夕夏驚訝地大叫,想再次坐起來,才發現肩膀上的那隻手将她牢牢錨定在了原點。
“放心吧,謙也幫忙跟村長請過假了。說你要照顧病号,抽不開身。”
他一邊說着,一邊緩緩壓低身體,呼吸漸近。
他的眼神專注。她原本想說些什麼,卻被這眼神蠱惑,忘了反抗,也忘了說話,目光不自覺地飄向他的嘴唇,眼睜睜地看着它一步步逼近。她的眼睑漸漸下落,就要合上。
倏然,他停下來,唇邊彎起一道柔和的弧度。她微微一怔,擡眸一看,才察覺他眼底濃濃的笑意。她氣惱極了,咬着唇,揚起拳頭砸向他的胸口。他飛快地将她的手捉住,在唇邊輕啄一下。酥-麻的觸感自手背蔓延開,她掙紮着想抽回手,他卻不肯松開,反手一扣,将她的手制在頭頂,随即俯身,清零距離。她果斷地把頭一偏,吻落在了她的臉側。
現在的忍足總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藤堂夕夏突然有些懷念曾經那個抱她一下都會臉紅的男生。
她不甘示弱地揚起眉梢,露出挑釁的笑容,道:“忍足君不怕傳染了嗎?”
忍足一時怔愣。
這許久未見的生動眉眼,讓他想起多年前,那位端坐在會客廳中、神色倨傲的公主。那時,公主讓他“勿忘初心”,“再接再厲”,“不辱使命”。
他不自覺笑出聲,擡手捏過她的下巴,視線掃過她的眉間,順着鼻梁向下,最後落到唇上。
“現在想想,要傳染早傳染了,已經來不及了。”
他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低頭碾上她的唇,頂開齒-關,探進去和她糾-纏。
午後的陽光透過障子灑進屋内,金黃色的蒲草席面泛起柔和的光澤。光束穿透空氣,浮塵緩緩流動其間。
他們的呼吸漸漸亂了。
這并不是他們第一次接吻。上一次是在酒後,大腦和身體都似是蒙上一層薄紗。而此刻,她一時分不清什麼更讓人心悸——是揭開薄紗後的清晰觸感,還是他逐漸顯露出來的掠-奪本性。那隻扣着她手腕的大手早已悄然轉移至腰際,徘徊着、試探着,伺機擴張領地。
他分明已經退燒了,但他依舊哪裡都燙。
她閉上眼,眼前是一片閃爍的殘影,喬伊一個多月前發來的那條短信突兀地顯現其間——快找個帥男人睡了吧。
......也不是不行。
可是......
“沒有那個。”
而且,如果去便利店買的話,明天這件事大概就會變成全村人都知道的秘密吧。
聞言,忍足半支起身體看着她,愣了片刻才明白她在說什麼。
嗯?
她會錯意了嗎?
說的時候沒多想,此時空氣幾分凝滞,她後知後覺地感到尴尬,眼神悄悄從他臉上移開,看向天花闆、窗子、壁櫥,就是不肯看他。
他看着她躲閃的目光,壓住唇角,側身躺倒,輕輕擁住她。
他似乎是在忍耐着什麼,肩膀微微顫動,幅度逐漸加大。不一會兒,悶沉的笑聲在空氣中蕩漾開來,噴湧的鼻息拂過她頸側的皮膚,留下陣陣癢意。
“我隻是想親你,夕夏。是我不好,讓你誤會了,我以後克制一點。”
他捏了捏她的耳垂,沉聲說道。
藤堂夕夏的臉燒得比鄰居家屋檐下挂着的柿子還紅。體内的血液仿佛要沸騰,她恨不得就此化作一抹熱氣,消失得幹幹淨淨。
手足無措間,又聽他說:“夕夏,我要收回上次那句話。你其實沒怎麼變,還是老樣子。”
他好像心情很好,摟着她的手臂緊了兩分。她身上的熱意卻降了溫,像是被一根細針撞了一下,心口卷起一陣麻癢。
他是在透過她,看以前的她嗎?
晦暗的情緒一閃而過,但她很快決定不去多想。深究沒有意義,因為就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着同樣的事。
她擡手擁上他的後背。
/
忍足恢複得很快,一覺醒來,就沒有大礙了。兩人在農舍度過了一個悠閑的下午。藤堂夕夏複習備考,忍足坐在一旁安靜地看書。臨近傍晚,醫療小組結束診療活動,來到農舍探病。
忍足剛打開門,本間绫香的聲音就從玄關處傳了過來。
“好啊,夕夏,你們倆竟然在我眼皮底下偷偷摸摸戀愛了。還騙我是單身?快點從實招來!”
她風風火火地走進來,開門見山地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