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沒有自謙。因為尚未取得日本的執業資格,她無法提供任何專業治療或建議。她能做的,隻是每天帶着村民們做做早操,順便科普一些健康知識。
她曾一度因為這些限制想要放棄此行,但爺爺說,學了知識,就要去幫助更多的人,幫多幫少不要緊 ,盡力就好。于是,她來了。
大石看着藤堂夕夏,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說:“其實,早上就覺得你眼熟了,藤堂桑。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大石,你和女孩子搭讪的招數也太老套了吧。”
謙也邊往嘴裡塞了一大口肉,邊促狹地掃了大石一眼,大石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謙也君,你不要瞎說!我是真的這麼覺得。”
藤堂夕夏點點頭。
“其實我也這麼覺得,但想不起來了......”
在哪裡見過他呢?
兩人垂眸思索了一會兒,忽然,大石眼睛一亮,一拍手掌:“你以前是不是來男網集訓的地方唱過歌?中學三年級的時候?”
本間驚訝道:“去男生堆裡唱歌嗎?”
本間投來的視線中帶着一絲欣賞,藤堂夕夏有些困惑,但也順利從大石的話中抓住了點記憶的邊角。
中學三年級,天野梨乃的暗戀對象從國外回來,并受邀擔任當時日美青少年選拔賽的臨時教練。藤堂夕夏看着梨乃想去又不敢去的糾結模樣,便拿起自己的吉他,拉上上杉凜,三人闖入集訓營,為那位男神獻唱了一曲。後來,為了給梨乃創造單獨與他聊天的機會,藤堂夕夏和上杉凜纏着男神的朋友們聊了很久的天。大石君似乎就是其中的一位。
在藤堂夕夏陷入回憶的同時,大石在本間的追問下,将這段往事大緻說了說。
“你好勇啊。”
本間绫香目光火熱地看着她,藤堂夕夏愣了一下。
本間問:“所以,從國外回來的那位是你中學時期喜歡的人嗎?”
空氣靜了一瞬,她趕緊笑着補了一句:“抱歉,我這人嘴快。常問不該問的問題,你忽略我吧。”
那麼久遠的事情,實在不該讓人耿耿于懷。
此刻,不回答或直接否認,似乎都有些不妥。藤堂夕夏将錯就錯,淡淡一笑,道:“算是吧。”
大石欲言又止。本間的興趣被徹底激發,一個勁地誇她勇敢。
藤堂夕夏暗暗自嘲。
她才不勇敢。
那個時候,她以為忍足要告白,看他時總有些害羞,再加上還得趕回女網的合宿地,他們當天隻是遠遠對視了一眼。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本間夾起一塊烤魚,道:“好好奇你當時唱的什麼啊。”
“要聽嗎?歌詞不記得了,但調應該還記得一點。”
本間連連點頭。
“要!你要唱嗎?”
“唱就算了,可以彈彈。”
藤堂夕夏從房間拿出吉他,坐回地爐旁,撥出了幾個記憶深處的旋律。一時間,甯靜、溫暖、清澈的弦聲回蕩在整個房間。
忍足拿起玻璃杯,輕抿一口威士忌。
“中學啊,那個時候真好。”謙也露出懷念的神情,突然話鋒一轉,笑道:“說到這個,侑士,你這家夥唯一一段戀情不就是在中學嗎?”
忍足手中動作一頓,目光悄悄掃向坐在他不遠處的藤堂夕夏,輕應了一聲“嗯”。
藤堂夕夏心中一緊,手上撥弦的動作卻并未停下。
本間驚訝道:“什麼?侑士君這麼受歡迎,竟然隻談過一次嗎?還是那麼久以前的?”
謙也興奮地接話:“可不是嗎?别看這家夥長得風流,骨子裡倒是純情得不得了。我跟你說,那個時候,他被前女友誤會成了渣男,還火急火燎地打電話給我,讓我給人家解釋呢。”
藤堂夕夏垂眸看向琴弦。
又一段模糊的記憶被翻了出來。原來,當時電話那頭的人,是他。
不知為何,忍足并沒有打斷謙也和本間的對話,隻是安靜地看着她。見忍足沒有阻止的意思,謙也越說越起勁。
藤堂夕夏撥着弦,在混亂與尴尬中艱難地思考自己應有的反應。
謙也的聲音不斷地從耳邊傳來。
“我好好奇啊!後來唯一聽說的,是他和那個女孩一起去看了螢火蟲。再後來,他就什麼也不說了,怎麼分手的也不知道。對了,藤堂,你不是他的中學同學嗎?你認識那位女生嗎?”
一個突如其來的問句,像一記重球,擊中她的心髒。
她看了謙也一眼,又看向忍足,笑道:“忍足君中學談戀愛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說完,她繼續撥弦。
謙也感歎:“果然!這家夥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不過,藤堂你是不是彈到另一首曲子了,調好像變了。”
聽到這話,她下意識地留意起自己撥出的旋律,意識到這是哪首歌後,蓦地停下了撥弦的動作。
謙也和本間并未察覺到她的異常。
本間看向窗外,語氣中透出一絲羨慕。
“真浪漫啊,螢火蟲什麼的。這個村子的環境挺不錯,應該也能看到螢火蟲吧。”
窗外暗色一片,依稀可見搖曳的樹影。房間内格外安靜,能聽到木炭嘶嘶燃燒的聲音。
“溪流、濕地、森林,其實都能看到。”
藤堂夕夏邊解釋,邊抿了口酒。
濃烈的酒液似火焰燃過喉管。
她頓了頓,說:“隻是,螢火蟲的季節,已經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