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佑絕對是不擅長應付小孩的類型。
鐘塔侍從中能出現的小孩不是異能力者預備役,就是童顔古怪的同類人,他絕大多數時間都是跟在阿加莎身邊做一株如饑似渴的盆栽——指無差别學習任何知識。
至于為什麼是盆栽,星野佑也不知道,反正他老師是這麼形容的。
所以看着縮在房間角落的夢野久作,他有點苦惱的揪了揪自己劉海的尖尖:“你是在害怕嗎?”
靠在角落雙手抱膝的夢野久作擡起頭,星星與圓圈的瞳孔看起來詭谲又特别,小孩歪了歪頭,學着星野佑說道:“你是在害怕嗎?”
星野佑搖了搖頭,于是夢野久作就也搖了搖頭。
像是在照一面小鏡子——雖然鏡子對面是個棘手的小怪物。
不過沒關系,他也是怪物,所以他應該可以和夢野久作順利溝通。
懷着這樣的奇妙自信,星野佑學着小孩坐到了他身邊幾步遠的地方,夢野久作好奇的探頭看着他,終于開始主動說話:“大哥哥,你也是這個組織的人麼?”
星野佑搖了搖頭:“并不是,我隻是客人。”
想了想,他又說:“你是□□的小孩對吧,一個人待着會覺得孤單嗎?白鲸上還有個□□成員,要不我拜托他們把你們放一起?”
夢野久作用一種非常莫名其妙的眼神定定的看了一會兒星野佑,然後乖巧的搖了搖頭:“不了,大哥哥,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待在房間裡的。”
“一個人待在房間裡不會害怕嗎?”
星野佑将下颌擱在膝蓋上,同小孩有來有回的問答着:“你的監護人真是不像樣呢……我是星野佑,你叫什麼名字呢?”
“久作。”小孩眨眨奇特的雙眼:“我叫夢野久作,呐星野哥哥。”
夢野久作挪了挪屁股,又挪了挪屁股靠到了星野佑身邊,仰着頭看着有着一頭漂亮金發的大哥哥,他說:“哥哥不害怕精神系異能力嗎?”
星野佑想了想才回答:“唔……大概怕的吧。”
夢野久作眨了眨眼:“那為什麼還要和久作坐在一起呢?”
星野佑:“獨自被抛到一個漆黑的屋子裡的小孩不會害怕麼?我還不是那種看着小孩哭還視而不見的糟糕大人啦……唔,不過你好像也習慣了,真糟糕。”
“糟糕?”
“我說你的監護人,監護人把你養的真糟糕。”
夢野久作唔着低下了頭,被長袖遮蓋的手腕邊緣隐隐露出了一點滲血的繃帶,他拽過甩在旁邊的醜醜玩偶,孩子氣的開始嘟囔:“久作也不想的,但久作好久都沒出來了,大哥哥可以和久作一起玩嗎?”
星野佑目光平靜的看着小孩:“玩?當然可以。”
“你想怎麼玩呢。”
小孩想偷偷摸摸撞過來的手臂僵了僵。
星野佑抓住手捋起小孩的袖子,盡可能的小力不去觸到裡面的皮肉,卻還是被放在眼前的景象驚了驚。
孩童稚嫩的,纖瘦的手臂上零零散散的纏着些滲血的膠帶,被膠帶綁在上面的刀片絕對不是什麼經年未用的鈍刀,而是實打實吹毛可斷的鋒刃。
這樣的情況下甚至不用特地撞過來,擡手時外衣的重量都足夠再給人造成創傷。
星野佑抿了抿唇,并不知道自己的脖頸上已經浮現了一個漆黑的掌印,他觎着小孩的神色,略略小心的問着:“這個樣子,是你監護人的意願,還是你自己的?”
金色的微粒開始在脖頸上的掌印附近浮現,像是什麼小動物那樣開始一口一口蠶食着那漆黑的印記。
夢野久作顯然也怔住了,他呆呆的看着星野佑脖頸上的印記從清晰一點點變為模糊再消失不見,星野佑似乎全程對此一無所覺——他正在小心翼翼的把那些幾乎已經插入了皮肉的刀片一點一點的挑出來。
沒有什麼溫情又感動的畫面,夢野久作發現自己的異能對星野佑并沒有作用時就轉變的沉默而敵視了——當他作為最大依仗的異能力失去效果時,油然而生的慌亂感覺在心中開始亂竄。
星野佑沒有得到答複也不氣餒,一邊小心翼翼的挑出刀片包紮傷口,一邊不斷嘗試和夢野久作溝通:“你經常這樣對自己嗎?”
“你今年多大了?”
“你的父母呢?”
“會有人給你包紮傷口嗎?”
“你可以控制住自己的異能嗎?”
夢野久作猝然擡頭,像是被星野佑煩到了那樣一字一句:“你好吵哦,星野哥哥。”
哦,星野佑若有所思,那就是不能控制了。
星野佑是知道夢野久作的異能效果和大緻發動條件了,完全被動的情況下隻要将這一個孩子放出去都足夠造成城市的完全騷動,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将之放出來也情有可原——但星野佑難免還是有點心疼。
這無關乎立場,無關乎對錯,無關乎思想,而是一個理智成年人對于遭受虐待的幼童自然而然的疼惜之情。
倘若别人囿于這小孩的異能力無法靠近,那麼至少星野佑勉強還能和他好好交流一下。
夢野久作發現星野佑老實閉上了嘴,又開始嘟嘟囔囔的回答着方才的那些問題:“不算經常,我大多數時候都待在屋裡……今年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