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這是我妹。”
“好好好,你妹。”那人笑的賤兮兮,目光在仙君身上逗留了一圈。
“我是俞仙君。”仙君冷聲到。
“啊!”那人态度立變,“原來是女公子,抱歉抱歉,有眼不識泰山了。”
仙君翻了個白眼。
俞家企業在本地地位卓然,仙君作為接班人的消息一定範圍内也有人耳聞。
幾人進了個套房包廂,過了一會,俱樂部老闆也來打招呼了。
老闆年齡也不大,三十多歲的樣子,和這家俱樂部相對年輕化的設計挺搭,口稱大公子和女公子的到來,讓他這裡蓬荜生輝。
俞杉長期在紅市,仙君剛畢業,所以,當地的圈子,俞爍反而更熟悉一些。老闆上來就先看向俞杉,話間也把俞杉放在仙君前面,實屬是消息靈通了。
然後從身後服務員端着的托盤裡取過幾杯酒就要遞過來。
俞杉沒有接,說:“不好意思,私人聚會。”
仙君也沒有接。
老闆笑容依舊,對拒絕不以為意,從容到,“唐突了,我自罰一杯。”說着自己把酒喝了。
接着又道,“不打擾了,歡迎大公子和女公子常來玩。”
“多謝。”
“俞爍也是。”老闆對俞爍姿态熟稔,又對不知身份的衛小枞也點了點頭,禮數周全地離開了。
沒幾分鐘有服務員送過來一些調酒和冷盤,還上了一箱雪茄,說是老闆送的,用不完可以幫忙寄存。
俞父雖然幾十年來大起大落、野心勃勃,把家庭忽視個徹底,但是他的奮鬥,讓自己的子女後輩,走出去就能被人高看一眼。沒有男人會不認可這種成功。
衛小枞拿了杯馬提尼嘗了一口,口感很幹,配方苦且辣,感覺多喝兩口能變直男。皺眉叉了塊水果。
“不好喝?”俞杉問他。
“你嘗嘗。”衛小枞把杯子塞給俞杉,看着他喝了一口,問,“怎麼樣?”
“還不錯。”
衛小枞表情有點哭笑不得。
俞杉不明所以,但很确切地下結論:“你不對勁。”
這是指從得知俞杉是處男之後,這一路衛小枞的表現。
衛小枞知道自己又犯病了。
說得難聽點,男人長了那根東西,日天日地的沖動勁兒上來,是不管不顧的。這年頭,高中生都會去女票。
衛小枞真沒見過哪個條件不錯的男人把處男之身保持到28歲的。
俞爍16就破處了。
他那小女友從背後捂他眼睛,俞爍拉下她的手指就塞進了嘴裡,小女友眼眶發濕、滿臉春情。
那一幕在當時衛小枞的眼裡,情色無比,給他純潔而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巨大的沖擊。他立即意識到,眼前的倆人已經突破了最後一關。
俞杉明明是談過女友的,或者說dating過,但居然?
衛小枞的賤胚子内核又顯靈了,他感到一種責任重大的害怕。
他伸手摸了摸俞杉的臉。
“你不會又想跑吧?”俞杉懷疑地看着他,一語道破了衛小枞的本質。在不知什麼時候,俞杉就早已經看穿了衛小枞那層層面具後的僞裝。
“沒有!絕對沒有!”衛小枞立馬保證,又趕緊撒嬌,“我愛你嘛。”
“......”,俞杉有點惱火地看着他,“回去再教訓你。”
起身叫上仙君去一邊的球案打台球了。
*
俞杉終究不是一個控制狂,他心知自己坐在這裡,俞爍也說不出什麼來,不如給兩人留下真正談話的空間。
這種風度,還是很令衛小枞折服的。
“你們倆哈。”俞爍空了半天,開口來了一句。
“你想說啥?”
“你們倆,是認真的嗎?”
“你是替誰操心?”衛小枞問。是替衛小枞,還是替俞杉。換句話,你是什麼立場?
“你現在跟我是真外道了。”俞爍歎了口氣。
“哦。”衛小枞又拿了杯酒。
“你...一直都是......gay?”俞爍含含糊糊,拿杯子跟衛小枞碰了一下。
衛小枞想說你可别裝大尾巴狼了,一把年紀了還白蓮花什麼。
但是,他決定裝糊塗到底,這樣俞杉的立場才不會尴尬。況且,你想問我是不是喜歡過你,你能拿出什麼證據。
于是,衛小枞裝逼到:“啊,可能是吧。我開竅比較晚。”
俞爍明顯被堵了一下。
“我真沒想到,你跟俞杉......”俞爍吃了片火腿又說,“俞杉......你知道他以前有女朋友吧?”
“......知道。”
“那你是什麼打算?”
“什麼什麼打算?”衛小枞心想,我剛談了一天戀愛,我能有什麼打算?無非就是過一天算一天呗,又不可能結婚。
“你就不怕他哪天結婚了?”俞爍索性直說。
“......呦,看來你是替我考慮呢。”
“你能好好說話嗎,衛小枞?”俞爍連番被怼,有點惱怒地說。
“主要是你的問題我都沒法回答,”衛小枞看向俞爍,聲音比他還大,“你覺得我能怎麼回答?”
俞爍瞪着衛小枞好幾秒,道:“行,算我問錯了。”
“不說那些了,”俞爍拿過兩隻新杯子給兩人倒酒,“來,重新見着你,我特别高興,以後我們還是兄弟。”
衛小枞接過杯子,跟他碰了一下,俞爍一口幹掉了。
兩人又說了些以前的事,俞爍說衛小枞從小就刻薄。
“有嗎?”
“你忘啦,我數學考26分,你讓我去測智力。還找了套題讓我做,結果我智力明明110多。”
衛小枞失笑,這确實是自己的風格,雖然現在已經磨平了很多。
“你還說樂隊的那個玩架子鼓的,次次進錯拍子,節奏感還不如鹦鹉,說他手是豬蹄。人家要揍你,還是我給你擺平的。”
“我去!”衛小枞邊笑邊震驚,“我以前怎麼這麼招人煩?”
“不止。”俞爍又列舉了幾個例子,衛小枞對曾經的自己簡直歎為觀止。
俞爍又問:“你現在喝牛奶還那麼挑嗎?”
“嗯?”
“以前學校超市的幾個牌子你都說難喝,就隻喝外面賣的一款水牛奶。”
衛小枞眨了眨眼睛,笑容漸消,他看着俞爍成熟了很多的樣子,一些埋葬在深處的記憶抖落了掩蓋其上的沙土。
初中的時候,衛父被人做局進了看守所,衛母到處活動關系花了半數積蓄,還關了兩家店,精神狀态越發變幻莫測,對衛小枞要麼訴苦要麼咒罵,衛小枞都不敢打電話要生活費,經常餓肚子。
他在學校也和所有人都處不來,越發孤僻。有一段時間,他一直随身揣着一包從奶奶那裡偷來的安眠藥,準備熬不住的那一刻,就把它吞下去。
那一次放月假,衛小枞還是一個人住校,教學樓鎖上了,隻有衛小枞寝室的單元門開着,沒有電、沒有網、沒有熱水、沒有人。
十二三歲的衛小枞,像坐牢一樣坐在翻修的滿是沙土的操場邊,日複一日看着同一片天,比一個老人的心還枯槁。他想,是時候了。
然後,遠遠的從大門邊,有人喊衛小枞的名字。
是俞爍。
他買了箱水牛奶帶過來,說衛小枞一個人住校太可憐了。大門的欄杆空隙塞不進整箱牛奶,俞爍拆了箱,一盒一盒遞進來。
衛小枞就突然,沒舍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