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鐘粟青摔下石橋的事情衆說紛纭。
有人說是仆從忙着布置席面,不小心推搡了鐘粟青。也有人說是有一粒石子擊中了鐘粟青的膝彎,不過她是怎麼知道的呢,是因為那枚石子是擦過她的膝蓋過去的。
也有人說是老天開眼,實在看不過這對母女的惡行而降下的責難。
總之,滿院女眷全都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思袖手旁觀,最後還是前廳的林阙雁帶着兩名粗使丫鬟将鐘粟青扯上了岸。
彼時鐘令音正絞盡腦汁地想沈知行為何會突然出現,難不成真是京中出了什麼急事阻攔了他去江南的計劃?那他不去解決問題來譽王世子府做什麼?是知道她來赴宴所以來找她?
鐘令音忙甩甩頭将不靠譜的猜測甩了出去,心想自己真是摔壞腦子了,敢做這種春秋大夢。她偷摸瞥了一眼立在窗邊的沈知行,這男人臉色難看的要死,和用來鎮邪的羅刹相比好看不到哪裡去。
鐘令音撓了撓眉心,準備開口遊說沈知行帶她回府,就見茯苓歡喜地跳進屋子。茯苓壓根兒沒察覺到房間裡詭異的氣氛,眉飛色舞:“二小姐落水了!可像一隻大撲棱蛾子了。”
茯苓手舞足蹈地轉了幾圈,這才看見沈知行,驚呼一聲,“今日一早世子不是出遠門去了麼?怎麼回京了?是來尋夫人的麼?”
沈知行好像是被氣笑了,冷哼一聲,沒轉過頭來。
鐘令音很是心虛地先小聲喝斥了下茯苓:“切莫胡言,世子回京是有急事要處理。”随後她半撐起身子,笑得真心實意,“世子若有急事,可以先行離開。”
窗邊的那盆芍藥被沈知行摧殘地幾乎隻剩下花蕊,她話一說完,連花蕊也沒留下。
沈知行收回手,轉回身面無表情:“也不急于這一時。”像是覺得這句話分量不夠,他竟然踱步至床榻前,“夫人瘸着腿都能來的瓊枝宴,為夫倒要看看這裡頭到底有什麼名堂,這麼吸引人。”
鐘令音讪笑兩聲,沈知行倒也沒步步緊逼。茯苓終于察覺到二人之間不太和睦的氛圍,很是機靈地說要侍候鐘令音梳妝就将沈知行請出了屋子。
此時距離開宴隻剩下小半個時辰,院子裡的女眷皆已經離開。花香氣味濃郁随風席卷,圓月高懸,溶溶月色朦胧了夜晚庭院。
不遠處的侍女成群結隊,正将院子裡的燈盞一一點上。草木中隐約有了螢火,雖不比燈盞明亮,但如星光四溢,平添了幾抹生動。
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傳來,沈知行往院牆邊上走了幾步,燕賀的聲音将将到耳畔:“主子,鐘家二小姐我已經收拾妥當。”
沈知行的目光落在昏黃的窗紙上,可能是因為燭火的緣故,窗紙上鐘令音的身影不時搖曳,比螢火更生動。
燕賀倒挂在院牆上,接着道:“本來一擊即中的,有人礙事,害我浪費了三顆石子。”
沈知行移開視線,但依舊沒有回應燕賀,燕賀唧唧歪歪了一會兒覺得沒趣,也可能是這樣的姿勢不夠舒适,他縮成小小一團蹲在地上,又問道,“主子,我們何時去江南?青鸾那處好像是真的遇到大麻煩了。”
沈知行眉心微動,簡短吐出兩個字:“今夜。”屋子裡傳來一陣歡鬧,窗紙上女子的身影更是俏皮,他突然開口問道,“攝政王可在此處?”
燕賀聳聳肩,無所謂道:“在啊,剛剛譽王世子還去茶園找他去了。”
沈知行垂眸,小指處纏繞着的一根青絲随着他的動作有些松動,卻仍舊貼在手指縫隙處,他輕啧一聲:“邀他今夜子時十裡亭相見。”
——
鐘家兩姊妹雙雙落水,衆人都以為這瓊枝宴上鐘家兩姊妹是不會出現了,可沒想到兩個人都沒有回避不說,竟還能有說有笑。所以席面上的女眷的目光有意無意都在鐘家兩姊妹之間流轉。
其實鐘令音是想回避的,可沈知行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她總不能越過秦王世子自個兒做決定,于是就隻能裝了。
既然逃不過,那就隻能裝了呗。微笑在臉,名聲我有。扮演一個姊妹情深,被壓榨卻又無怨無悔的可憐蟲角色,她得心應手。
關于鐘粟青的心思,她大概也能猜個七七八八。原劇情中瓊枝宴是鐘粟青的高光點,所以就算劇情亂七八糟已然像是一鍋粥,但鐘粟青隻能硬着頭皮走下去。
宴席上,沈知行喝光了兩壺酒,鐘令音有些後怕,身體往旁邊挪了挪,皺着眉想讓他少飲一些。
沈知行将她的動作盡收眼底,漫不經心道:“夫人怕什麼,難道這酒裡也下了藥?”
……
雖然她心裡确實對上次發生的事情耿耿于懷,但好心當成驢肝肺,喝死你算了!
熱臉貼冷屁股,貼久了也是會累的好不好!鐘令音甩臉子沒再管他的死活。
夜色更深,樂師剛換了一首曲子,還沒到半刻鐘,就有下人來報,說太後儀駕已到長椿街,蕭雲逸和林阙雁當即離席前去迎接,蕭雲芙緊随其後。
瓊枝宴是譽王妃在世時舉辦的宴會,至今已有十三個年頭。四年前譽王妃逝世後,瓊枝宴擱置了三年,今年由林阙雁重新舉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