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搶先反應過來,立刻上去捂她的嘴,鐘令音也扭頭往後看,鐘粟青大半個身體已經越過石橋欄杆,下一刻即将要跌落下去。與此同時,楓華和茯苓拉扯間,那句經典台詞也已經說到“你怎麼能推......”
蒼天呐!這都是什麼破事兒!
鐘令音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然上前拽拉住鐘粟青的手狠狠一拉,然後自己翻了下去。
她的動作過于迅疾,導緻楓華沒能止住嘴巴,經典台詞終究還是被說完了,可她覺得這一瞬楓華的聲音好像也沒那麼刺耳。
但下一刻她的身體接觸湖面,寒涼侵透,激起一陣雞皮疙瘩,撲騰的錦鯉更是接二連三地擦碰過她的肌膚,鐘令音對自己的做法很是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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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行風塵仆仆地出現在譽王世子府門前的時候,宴席還未開始。守門的仆從見到他時,一個忙趕着上前牽馬,另一個急着進門通傳。
沈知行看着臉色不是很好,牽馬的仆從沒敢吭聲,不消半盞茶的功夫,譽王世子蕭元逸就出來迎接:“知行,好久不見。”
沈知行雖然心中煩躁,但終歸是不能失了禮數,兩人說了幾句客氣話後就一同往裡走。
此時距離鐘令音摔入池塘已過了半個多時辰,蕭元逸出來迎接時想了好幾種說辭,可當看見沈知行那張生人勿近的臉時,他一直沒敢提及此事。
院中圍着一大圈子人,見了沈知行,大多都很含蓄地問候,也有幾個迫不及待想結交他,但也礙于蕭元逸的臉面沒敢上前。
天知道,蕭元逸此刻多想有人上前,來拖延些時間,他正揪着眉頭想着該如何将鐘令音落水一事講得妥帖一些,就聞新科狀元祁行開口:“秦王世子,世子妃剛剛在後院不慎跌落池塘。”
蕭元逸像看天神一樣看了眼祁行,忙補充道:“是是是,是我招待不周。如今林氏正在後院照顧,廚房也煮了姜湯給沈世子妃祛寒,我且帶知行你去後院。”
沈知行臉色看着沒多大變化,隻輕哼了一聲,唇畔竟還萦繞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蕭元逸摸不準他的心思,一時不知道是否需要引路。
如天神一般的祁行又說話了:“世子妃好像是和鐘二小姐起了争執。”
話音剛落,沈知行饒有興趣地望了眼祁行,蕭雲逸瞧着他眼神好像有幾分“活該”的意思,他索性順坡下驢,忙點頭将事情都推給了相府:“事情發生後,我當即遣人就去相府通傳,如今鐘夫人也在内院,她們姊妹二人......”
沈知行沒聽完他的話,就擡步離開。蕭雲逸瞧着沈知行的樣子好像并不需要他指路,正疑惑着就見沈知行頓住腳。
蕭雲逸沒弄明白他的意思,立在原地沒有上前。沈知行覺得煩,怎麼蕭時桉就找了個沒腦子的幫手?
天神祁行再次開口:“可能還需勞煩譽王世子為秦王世子引路。”
蕭雲逸茅塞頓開,大步上前趕上了沈知行。
後院的女眷幾乎都在庭院外候着,耳朵聽着屋子裡哭哭啼啼的動靜,竊竊私語。蕭雲芙離得最近,耳朵恨不得貼在窗紙上。
“粟青向來身子不好,又是個虛不受補的,你怎麼就能生了如此歹毒的心思,是想她病死不成?”
鐘夫人責怪的聲音一字不落地進了她的耳朵。
蕭雲芙雖不喜歡鐘令音,但聽了這些話也是氣血上湧,就聽得鐘令音身邊的小丫鬟道:“夫人!落水的可不是二小姐!”
蕭雲芙想着這丫鬟都比鐘夫人像個人,就聽鐘夫人道,“令音,你這叫偷雞不成蝕把米,想将粟青推入池塘,沒想到竟自個兒落了水,隻能算是你活該。”
“母親何故惡意揣度令音?難道令音不是母親的女兒嗎?”這好像是鐘令音咳了兩聲,有氣無力地頂了兩句。
蕭雲芙聽着都想歎氣,這鐘令音實在是沒用,這麼不輕不重地回話,還真是個軟柿子。
“惡意揣度?”鐘夫人聲音拔高,裡頭亂糟糟有了腳步聲,又歸于平靜,“好哇,楓華已将事情原委皆告知于我,你竟還覺得委屈?”
後有一陣推搡和幾聲混亂的抽噎,“虧得你妹妹心善,還出言維護你,我真後悔,怎麼能生下你這般惡毒的女兒!”
蕭雲芙是徹底忍不下去,直接将窗子推開,也顧不上自己穿的是裙子,一個翻身就進了屋子。
“鐘夫人還真是睡歪了枕頭,偏心眼兒啊。後院那麼多人,旁人的眼睛不是眼睛,怎麼都沒看到鐘令音推人呢!”她瞪着眼睛,眼神裡的不屑就差将鐘夫人吞沒。
鐘夫人一句話卡在喉嚨,到底沒敢頂嘴,畢竟蕭雲芙的是大覃公主,她不敢造次。
“剛剛不還耗子啃碟子滿嘴詞兒呢,現在啞巴了?”蕭雲芙仍不解氣,嗆聲道,“還有鐘令音已嫁與秦王世子,是皇親,鐘夫人是想去牢獄走一遭麼?”
鐘夫人聽了吓得快癱軟在地上,幸虧林阙雁和鐘粟青扶得及時。
“公主言重了,鐘夫人是急火攻心一時昏了頭,才說了這些不中聽的話。”林阙雁出言相勸,因她和蕭雲芙的關系尚可,蕭雲芙給了她幾分面子,沒再諷刺鐘夫人。
可轉眼瞧見鐘粟青淚眼汪汪,蕭雲芙氣不打一處來:“喲,落水的明明是姐姐,怎麼妹妹哭哭啼啼呢。哦,我知道了,原來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怪不得鐘夫人偏心眼兒呢。”
鐘令音半躺在床上,雖說今日落水的人是她,可還是激發了鐘夫人的NPC屬性。所以她剛剛和鐘夫人的對話沒怎麼動腦子,大多數都是根據腦子裡歸甯那日的說辭來的。
她剛剛一直心不在焉地走劇情,腦子一直盤算着蕭時桉的那句“我記得你不喜歡水中的錦鯉。”,她本以為是他胡謅來诓她,可剛剛落水時,錦鯉紛擁,她是真的覺得恐慌,反胃。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回過神時,就見到蕭雲芙憑空出現,竟是來維護她的。她眼裡不由泛起淚花,果真人在脆弱的時候,真的容易感動!
許是察覺到鐘令音感激的視線,蕭雲芙竟然心底升起一種奇妙的感覺。說不上來,好像有點驕傲,欣慰,甚至還有一層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蕭雲芙不自然地輕咳一聲,“有些人呐,長着張柔弱可欺的臉,說是身子不好虛不受補,我看呐,是全都補到心眼子上去了。”
她又看向鐘令音病恹恹的樣子,一臉嫌棄道,“還有些人長着張狐媚臉,實際上軟柿子一個,被人拿捏了都不會替自己辯解,實在是......啧啧啧。”
蕭雲芙正搜腸刮肚地想着形容詞,身後就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
“活該。”
沈知行神情冷淡,由蕭雲逸引着,隻停步在蕭雲芙身後沒再往前。
鐘令音眼前一黑,真想就地昏過去!
沈知行的表情很是懶散,若非是足尖上還有新鮮的黃土,鐘令音就快懷疑他是假出門,真試探她了。
“夫人腿腳好了?夫君不在家,就能出門了?”沈知行歎了口氣,将擱置在桌案上還剩小半碗的姜湯端在手裡,尚有餘溫,不算太涼。
林阙雁飽含歉意地說道:“秦王世子,是......”
“萬一摔出個好歹,夫人覺得這譽王世子府裡誰能負責?”他忽略林阙雁的話,一雙笑眼看着鐘令音。
林阙雁即刻噤聲,略帶惶恐地瞥了眼鐘令音。
鐘令音此時臉色慘白的厲害,看着不像受涼導緻的,而是被沈知行吓的。偏生沈知行還不覺得,笑意不達眼底,已經走到她面前。
“可惜鐘夫人剛剛說的話,本世子已經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