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不喜歡花香,覺得膩味,但她身上的味道,他不抗拒。尤其在那一夜荒唐時,随着她發絲輕拂,好似帶着調情和安撫的意味,很是好聞。
沈知行覺得自己也是古怪,為什麼面對她總是會把握不住心智。他此刻竟想低頭去親吻她的唇。
強人所難,是非君子所為。但他已經強迫過一回,做禽獸的滋味好像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更何況他們二人是夫妻,夫妻之間行親密之事天經地義。
他環在鐘令音腰腹的手不自覺地摩挲,可能有些癢,鐘令音哼哼唧唧地想逃過他的玩弄。頭後仰,唇擦過他的脖頸,臉頰,然後是嘴唇。
他滿意地沒再捉弄她,調整坐姿,讓她窩在自己懷中安睡。
沈知行不是傻子,事到如今,所有事件的發生都指向一個人,鐘粟青。無論是歸甯,春蒐,還是昨日山匪劫道。
也不知道她是哪裡來的底氣,覺得自己能入得了他的眼,上趕着往上湊?甚至早在一年前就能提前布局,是生怕自己的姐姐姐夫感情和睦,自己不能橫插一腳?
鐘粟青這樣的做法,是看不起她的姐姐,還是看不起他的人品?
還有鐘夫人也是個拎不清的,輕而易舉就能對自己的女兒口出惡言,甚至在歸甯後的這些日子裡也并無悔意。
沈知行突然覺得鐘令音有些可憐。
對,就是因為她可憐,自己才對她有些關注,畢竟是夫妻嘛。
他長舒一口氣,這麼多天難以解釋的情感終于找到了一個出口,他覺得無比輕快。
——
鐘令音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霄雲鎮的一間客房。這間客房的擺設她也很是熟悉,是她記憶裡曾在霄雲鎮住過的那一間房。此時都已近黃昏,殘陽透過窗牖支開的縫隙躍進屋來。
因為被擄掠的緣故,她身上幾乎所有飾物都被洗劫幹淨,發僅僅用了一根竹筷挽着。她睡相一直不太好,此時竹筷早已不知所蹤。
她揉揉腦袋,有些恍惚,沈知行不是說要回祺靈圍場,怎麼還将她送到這裡來了?還有他那麼一個不安全的一個人,自己怎麼能在他懷裡睡着?
算了,鐘令音索性将四散的外衣也脫下,赤足下床就推開窗透氣。
這間客房在二樓邊角,旁邊兩三株桃花生的高大,枝桠繁密,卻不遮擋視線。霄雲鎮的黃昏時候最是熱鬧,大街上人頭攢動,煙火味濃。她一眼就望見了那個賣糖葫蘆串的白發老翁。
身後的屋門被推開,老舊的榫卯發出不算悅耳的聲響。
鐘令音趴在窗邊,大半個身子都已躍出窗外,她連頭都沒回就喊道:“茯苓,你看那個白發老翁還在。”
輕快的語調,還帶着女子的甜美,和她以往故意賣弄風情的甜言蜜語很不一樣。
沈知行站在門外,沒往裡踏進一步。
“那裡好像有熱鬧可以看,茯苓你同我一起去吧。”鐘令音如藕段似的一節小臂攀在窗扇,數層水雲紗質地的衣裙如朦胧的雲彩将她簇擁,風卷花瓣如螢火飛舞,夕陽餘晖亦描繪着她的輪廓,将所有的美好勾勒,“诶,姓沈那家夥有沒有給我們錢呐?”
如果她沒說出這句不中聽的話,應該就像是天上的仙女。可現在沈知行隻覺得她是隻白眼狼,自己何曾克扣過她的吃穿用度。
他手做空拳掩在唇邊,輕輕咳了一聲。
鐘令音的笑僵在臉上,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頭頂上飄過一隻嘎嘎叫的烏鴉。
完蛋!這種說人壞話被抓包的尴尬,簡直是想讓人原地鑿個地縫鑽進去。
陛下尚在圍場之中,這家夥怎麼也會出現在這裡?他想做什麼?難道他是察覺到霄雲鎮的問題,所以在這裡蹲守?
不對,沈知行不會以為秦朗說的話是真的吧?以為是她自導自演謀劃山匪劫道一事?或者以為她和蕭時桉是一夥的,畢竟那土匪頭子可以是西北巨富趙珉獨女啊!
鐘令音想去買兩斤核桃補補腦子!
閑适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從腳底闆升起的涼意讓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她倚着窗,半側過臉去:“世子沒回圍場嗎?”
沈知行望了她許久,也似乎是越過她看向窗外的大片夕陽,鐘令音的雙手順着窗扇慢慢滑落,遲疑着往旁邊挪了幾步。
濃烈的橙黃将沈知行也籠罩進來,他微微眯起眼睛,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她都看的分明。
身後又起了一點風,随意揉亂發絲迷了眼睛,鐘令音低頭的時候,才聽見他開口說話。
“明日春蒐結束,陛下自會啟程回京,我與你一道在霄雲鎮等候。”
沈知行說話的時候,不看表情隻聽聲音就會覺得溫潤。鐘令音點點頭,上一次二人獨處一室所發生的事情她還沒能消化,再加上她摸不清沈知行的想法,壓根不敢擡頭看他。
沈知行踏進屋來,順手将門掩上,他愈走愈近,竹葉雲紋的衣擺被框進視線,然後他擡手将一半的窗扇推阖。
屋子稍顯昏暗,鐘令音如臨大敵,一雙杏眼瞪得老大。随後他單手遞過來一個四方盒,體量不算太大。
嗯?黃鼠狼給雞拜年,準沒安好心。
鐘令音猶豫着沒接。
“換上。”
???
“你,你,你為什麼不敲門!”鐘令音奪過他手中的方盒,扭頭就往床塌上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