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好尴尬…
姜棠正襟危坐,脊背挺得筆直,餘光偷偷往陸尋昭身上瞟。
身側男人姿态放松地靠在座椅上,垂眸認真處理公司文件。
哪怕見慣了娛樂圈各色各樣的帥哥,面對陸尋昭這張女娲精雕細琢的精緻面孔,姜棠也不由得感歎一句,認真工作的男人才是最帥。
不知不覺她看呆了眼,過于直白的視線忘記收回來,猛地同陸尋昭輕擡起的深邃眼眸對上。
“這麼好看?”陸尋昭似笑非笑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姜棠聚焦視線,發現他不知何時把眼鏡摘了。
離得近了,她甚至能聞到陸尋昭身上絲絲縷縷的清冷木質香,以及——
清晰看見他眉骨下方那顆沉穩又不失張揚的鉛灰色小痣。
“咳咳…”
偷看被抓包不是件光彩的事,姜棠張嘴想說些什麼來辯解一下,被喉間口水嗆到,劇烈地咳了好幾下。
好不容易平複情緒,包裡的手機又嗡嗡震動起來。
陸尋昭好笑地看着她滿臉绯色手忙腳亂翻找手機,又靠了回去,側眸看向窗外的燈紅酒綠。
電話是工作室的助理兼徒弟打來的。
接通之後,姜棠習慣性詢問:“什麼事?”
徒弟問:“師父今天有時間來工作室直播嗎?”
因在杭城外婆家耳濡目染的緣故,姜棠自幼就對非遺纏花感興趣。
後來經外婆介紹,她跟在榕城非遺纏花協會會長身邊學習手藝。
為了不荒廢這門技藝,在進娛樂圈實現母親夢想的同年,她開了家纏花工作室,平常無事就接一些定制的訂單,每周也會開一兩次直播向大衆科普非遺纏花。
她當初進娛樂圈的部分原因是賺錢。
用賺來的錢貼補工作室,還能利用明星效應推廣非遺纏花,兩全其美的事。
然而,她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在娛樂圈兩年仍籍籍無名,積累的粉絲數量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說沒有。
宣傳非遺文化,那更是沒影的事了。
想想都令人頭大,感覺前路渺茫啊。
“所以……師父你今天有時間嗎?”見她久久沒應答,徒弟又問了一遍。
試探性的話語将她出遊的思緒拉回:“今天?我好像沒有行程安排,我看看……”
姜棠剛點開微信準備向陶娜要一份行程安排表,隻聽身側男人淡淡提醒:“今晚要去老宅赴宴。”
老宅赴宴?
她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姜棠不解地輕皺眉頭,陸尋昭沒有絲毫要解釋的感覺,倒是龔叔看了眼後視鏡,貼心解釋:“家族規定,每月一次家宴,之前六爺在國外分公司,便都推了。”
姜棠了然點頭,心說也是,既然已經回國,而且還是家宴,再不去難免遭叔叔伯伯的非議。
挂斷電話,姜棠安靜坐在車裡,時不時望一眼飛速窗外掠過的景色。
汽車一路開上盤山公路,最終在半山腰的一處宅子前停下。
古色古香的宅院門口已經停了數輛豪車,看來這場家宴陣仗不小。
姜棠解開安全帶就要推開車門下車,陸尋昭快她一步拉開車門,随後,一隻大掌伸到她面前。
姜棠立馬會意。
聯姻夫妻嘛,哪怕感情再塑料,還是要在人前裝作恩愛的樣子。
将手搭上去借力站穩,她順勢小鳥依人地挽住陸尋昭臂彎,一副小女人的嬌羞樣。
木漆雕花大門邊各立了兩個守門的傭人,在兩人經過時,鞠躬恭敬地喊道:“家主,家主夫人。”
聲音很洪亮,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倆來了似的。
姜棠是第一次來陸家老宅,哪怕極力克制,還是被滿園景色驚豔住。
陸尋昭見她左顧右盼的神情,故意放緩了腳步。
十分鐘的路程足足走了二十來分鐘才到正廳。
正廳内本歡聲笑語,熱鬧非凡,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皆是息了聲,齊刷刷往廳外看去。
在看清楚來人後,恭敬打招呼:“家主!”
“六爺。”
“六哥。”
正中紅木椅上坐了個精神矍铄的白發老太太,沒等後輩們一個個打完招呼,忙招手把人喚至身前:“阿昭,阿昭媳婦,過來。”
陸尋昭牽着姜棠的手走過去,喊了聲:“奶奶。”
姜棠也學着他的樣子,甜甜喊道:“奶奶好~”
直把老太太喊得心花怒放,當即叫人把祖傳的玉镯拿來,塞到她懷裡:“阿昭媳婦,這镯子本該由阿昭媽媽給你,隻是……”
老太太神情黯淡了幾秒鐘,又挂上和藹慈祥的笑:“由我這個老婆子做主給你也是一樣的。”
看着這十分貴重的沉木盒,姜棠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求助的目光看向陸尋昭。
水色潋滟的眼眸盛滿了無措。
陸尋昭以拳抵唇,避開了目光對視:“接着吧,奶奶喜歡你。”
姜棠眼睛一亮,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氣了!将沉木盒收好,她語氣軟糯:“謝謝奶奶~”
又聊了兩句,陸尋昭被叔叔伯伯喊去書房議事,而老太太喜歡這個孫媳婦,拉着她在身旁坐下。
見她深受老太太的喜愛,一旁想要上來跟她攀關系的貴婦女眷滿是羨慕。
但更多的還是嫉妒與不屑。
老太太同她聊了一會家常,又噓寒問暖了番,沒等開席便稱困倦了,讓傭人扶着先去休息。
老太太離開後,正廳氛圍重新熱鬧起來。
有人見縫插針上前跟姜棠套近乎,她都打着馬虎應付過去。
在場都是陌生面孔,姜棠也沒有同她們聊天的想法,隻能撚起玉碟裡的精緻糕點,小口吃起來。
旁人見她性子冷冷淡淡,一副不愛說話的模樣,也不自讨沒趣,轉頭跟熟悉的夫人聊起哪家上了新的包包,哪家的珠寶好看。
不知怎得,話題扯到了她身上。
被圍着的棕發年輕婦人透過人群縫隙看了她一眼,沖那一圈人小聲說:“六哥和她根本沒辦婚禮,要不是老太太重諾,她哪能進陸家的門啊!”
陸尋昭有一門娃娃親的事在豪門圈裡不是秘密,隻要稍微打聽就能知道。
隻是結婚這麼久,陸家遲遲沒把姜棠公布出去,隻對外稱陸尋昭已婚,這裡面就很值得深究了。
棕發婦人緊接着又拱火:“扯了結婚證時隔九個月才把人帶來老宅,可見六哥對她也沒多重視。”
旁人一聽,覺得在理,看向姜棠的眼神多了幾分不屑。
姜棠隐約聽到幾個字眼,往那邊看了過去,正好與棕發婦人的視線對上。
棕發婦人下巴輕擡,略帶富态的手不在意地摸了摸微隆的肚子,似炫耀:“等我孩子出生就是陸家長曾孫,陸家最後不還是他的。”
關于宅院的這些明争暗鬥,她本來不想在意,安安靜靜坐在主位當個吉祥物。
畢竟這些年在姜家寄人籬下總結出來的生存經驗就是忍。
小不忍則亂大謀。
但轉念一想,棕發婦人在這造謠她,不就等于沒把陸尋昭放在眼裡嗎?
更何況肚子裡的孩子不知是男是女,這就惦記上家主之位了,無疑是将陸尋昭的威嚴踩在腳底下。
她想了想正要開口回擊,半透明屏風後面的木質樓梯上傳來幾道腳步聲。
緊接着,陸尋昭帶着威嚴卻聽不出怒意的聲音響徹正廳:“論資排輩,你得尊稱她一聲六嫂,或者——”
“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