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歲在男人持續不停地呼喊中終于撐開眼皮子,耷拉着目光凝視着裴淞之。
實話實說,它當初就是覺得這個人類是最好看的,所以每次随着污染物大軍進攻圍牆時,都特意選擇裴淞之所在的圍牆底下,一次又一次地被男人暴揍,也不換目标。
以至于皇天不負有心污,讓它從大污嘴裡将他搶了來。
還好搶來了……
景歲嘴角扯動,朝着男人乖乖一笑。
不然污今天也會和以前一樣,蜷縮在冰冷的布條窩裡,望着洞穴口被大風吹得左搖右晃的臭草,難受地挨到天明。
“在想什麼?”裴淞之見污染物終于醒了,眼神放暖,聲音裡是他完全沒有注意到的欣喜。
“甜果子……吃。”景歲抻了抻身子,将腦袋從男人虎口處探出,爪子指着擺放在石頭上,洗幹淨了的柿果。
“餓了是不是?”裴淞之連蒙帶猜。
景歲摘果子時,特意靠兩個透氣洞嗅了四枚甜味最濃的,它想把最好的叼給人類,這樣養出來的人類,才最聽污話。
可是熟透了的柿果經不起折騰,臭草林裡滾兩圈,又放置了大半夜,柿果表皮開裂,香甜的果肉中已經帶上了發酵的酸。
劣中拔優,裴淞之挑了一枚開裂口最小的,撕掉表皮,将一大囊柿肉湊到景歲嘴邊。
污染物靈敏的嗅覺還是讓它聞到了果肉裡的酸敗味,翹起來的黑毛瞬間軟下去,嘴巴一撇。
“污很辛苦才叼來的果子壞了,它不好吃了。”
裴淞之問道:“怎麼不吃了?”
男人想了片刻,又開口,“想喝血是嗎?可以給你喝兩口,但不能太多。”
這幾天失血過多引起的持續昏厥感,讓裴淞之身體虛弱極了,隻是撐着石壁走兩步都眼冒金星的,這在危機四伏的荒野區十分緻命。
但掌心裡的小污染物又擡起眼巴巴的可憐眼神望向他,裴淞之再如何也做不到像之前那般狠心。
掌紋略顯粗糙的指腹被塞進污嘴,景歲呆呆地被撐開嘴,粉色的舌頭都僵住了,也不知道舔一舔,任由口水從嘴縫裡淌到男人手上。
“哼哼?污有些不懂你們人類了……”
污染物發出含糊的聲音。
手指頭被濕漉漉的口腔包裹的感覺不算妙,裴淞之要很努力才能無視掉,污染物尖牙抵在指尖帶來的異樣感。
“用點力氣咬一口,血就出來了。”裴淞之覺得自己簡直瘋掉了,他對這隻污染物的底線一降再降。
若是被聯盟中其他人看到了,他大概已經被打上人類叛徒的罪名,被驅逐出安全區。
男人三番五次的示意,景歲終于懂了。
這隻污瞬間爆發出一股強烈的喜悅感,爪子抱住男人的手指頭,粉色小舌頭“吸溜吸溜”地像舔冰棍,牙尖尖在最嫩的指腹處摩擦了好幾下。
“嗷嗚”一口,景歲輕輕地啃,聲勢倒是浩大,實際上皮都沒劃開。
裴淞之凝起了眉。
污染物發出的“嘬嘬”聲像極了吃奶的崽子,裴淞之額頭青筋冒出,他甯願這隻污染物将它手指頭咬個洞穿,也不想體驗被嘬奶的感覺。
好在沒過多久,景歲就嘬累了。
人類的手指頭對它這種巴掌大的小污染物來說太粗了,它嘴縫都被撐痛了。
望梅止渴夠了,景歲還是乖乖地咬掉了半個柿果,剩下的被它推給了人類。
四枚柿果最終都落進了裴淞之的消化系統裡,聊勝于無地填平了些許饑餓感。
大風在洞穴口亂刮,吹得臭草東西倒伏,無數葉莖上的孢囊癟了,孢子霧到了一個極短暫的濃郁高峰。
景歲窩在人類懷裡,嗅着空氣中濃郁的臭孢子味,陷入憂愁。
荒野區最難熬的冬日就要到了。
孢子霧給予污的庇護即将失效。
到時候,它要如何帶着半死半活的人類,在大污與中污的圍剿中,尋覓新的洞穴。
風中傳遞着各種信息,遠在荒野區中段的污染物蠟白猴樹蛙,又從西側吹來的涼風中,嗅到臭孢子味裡一絲若有若無的人類血液香。
呱聲高亢。